不过脸上依然咬牙克制着,敌不动我不动。
整个人依然蔫蔫巴巴的跪在那里,低着头,目光从一个包袱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到了两外一个包袱上。
坐在上来的伍天覃闻言,瞬间眯起了双眼,他的目光如同一柄冷箭,直直落到了元宝儿脸上,早已将他见血封喉了无数回了。
伍天覃这人通身威严华贵,往日多带笑,虽对院子里的随从小厮有为严厉,动辄踢打,却对院子里的丫头较为温和,嘴上时常多念叨着“女子多水灵,娇滴滴的,都是水做的,哪能随意打骂”,故而,除非犯了大罪大祸,轻易鲜少遭到责罚,这也是虽二爷脾气过于修罗,却一个个皆愿意朝着凌霄阁里头前仆后继的缘故。
这会儿冷不丁发起怒来,便觉得他威严吓人,端坐在上首,气势迫人,令人大气不敢出一下,一个个立马噤声不敢多言了。
“将包袱打开。”
伍天覃冷冷盯着元宝儿看了许久,而后视线一扫,落在了两个婆子身上,声音冷硬如冰。
两个婆子立马将包袱解开,瞬间,松松垮垮的包袱里头的物件便一件件散落开来,清晰无误的展露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只见其中一个包袱里裹着一双新鞋,一身蓝布衣裳,两块白色帕子,并一身凌白里衣,瞧着无甚寻常的,可另外一个包袱里,却洋洋洒洒的散落一地的各种颜色各种式样的……肚兜和帕子?
一件大红色鸳鸯戏水的?一件葱绿色小荷露出尖尖角的?一件玉色玉兰的以及一件鹅黄一件玫红的?余下还有四五块帕子,两个贴身的香囊,一个粉的,一个洋红的。
看到那一水的女子私密之物,瞬间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捂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两年来,还是打头一遭遇到这样的场面,这……这回这凌霄阁是混入了个淫,棍?采花贼?亦或是……大变态?
要知道,这元宝儿可是太太亲自打发来的?
顿时,院子里的姑娘们一个个又羞又恨,又气又怕。
这时,只见鸳鸯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她身后云裳立马五作三步下了台阶,拾起包袱里的那件大红和玫红色肚兜扭扭捏捏冲着上首的伍天覃道:“爷,这……这两件是鸳鸯姐的。”
说着,立马将唇微微一咬道:“丢了有四五日,没曾想竟被这小淫,贼给偷了去了,简直丧心病狂,竟偷到凌霄阁来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说罢,咬牙瞪了元宝儿一眼。
云裳话一落,便见那绿莺探了梅见一眼,也很快跑了过来,捡了那件绿的玉色的,支支吾吾道:“这两件是……是梅见姐姐的。”
而后,队伍里一个面黑圆胖的丫头红着脸跑过来,指认了那件鹅黄的和两条帕子,余下三条帕子和两个香囊分别被另外三四人捡走,其中一个还是个看门的老妈子。
这番行动落下后,只见整个院子再次陷入到了一片死寂中。
上首那伍天覃的神色已绷得快要喷火了。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下。
偏生那元宝儿也不知是个傻的还是如何,双眼还一直直勾勾地盯在几个丫头手中的那几件肚兜上,仿佛微微瞪着眼,正瞧得津津有味来着。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绷着脸,一声不吭的伍天覃忽而随手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个茶碗便直直朝着底下元宝儿脑门上恶狠狠的砸去。
伍天覃这一动作来得突然,也来得迅速,吓得所有人齐齐一跳,惊得所有人纷纷捂嘴惊叫了起来。
不想,那元宝儿早在暗中提防了,那茶碗砸来时,他立马扑腾一下,脑袋一低,躲过了头上那只飞快的横祸,面上却装作不知,手中只冷不丁捡起了遗漏在包袱低下另外一件大红色的肚兜,一只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把举到了脸前,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天真又好奇疑惑道:“这啥玩意儿?偷了这个有甚用处?”
他仿佛喃喃自语,又仿佛诚心发问着。
他还以为污蔑他偷了什么贵重物件,不想,竟是几片……破布?
第46章
“元宝儿!你……你个登徒子!”
话说元宝儿这一语,犹如在安安静静的池子里扔下了一块巨石,一时惊得整个池面水花四溅,又犹如在青天白日里炸响了一颗巨雷,炸得所有人四分五裂,目瞪口呆。
他这宛若童真般,却过于好色,胆大,荒唐的言语及动作是一时惊得整个院子所有的丫头婆子齐齐瞪眼愤恨,却又一个个被他这话羞得忍耻含羞,令一个个胀红了脸,偏却羞耻得支支吾吾连个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鸳鸯又羞又气又恼,噌噌噌地几步下了台阶,欲一把夺走他手中的那块遗漏下来的大红色石榴肚兜,却不想,那元宝儿捏着肚兜的两根细红带子便是一甩,竟嗖地一下躲过了她的争夺,继续捏在手中研究把玩着。
世风日下,如此荒唐胆大的行径,一时瞧得众人目瞪口呆。
鸳鸯脸上更是胀得一片绯红,忍不住捏着帕子指着那元宝儿气得浑身颤抖的叫嚣道,话一落,便见那鸳鸯立马朝着上头的伍天覃气愤委屈告状道:“爷,您瞧见了么,这……这小淫,贼当着众人的面,当着爷您的面便敢如此混账,这私底下还不知龌龊腌臜到了什么地步,我原以为他年纪小,便还觉得哪怕搜了个证据确凿,却许还会另有隐情,这会子看来,怕骨子里头就是个龌龊的,年纪还这般小,便如此好色恶心,偷藏女子私物,还偷了这么多,这若年纪大些,便还不知要生出怎样的事端来,爷,这祸害若还留在咱凌霄阁,该叫满院子里的姐妹们和妈妈们如何安生啊?”
鸳鸯一边说着一边气得双肩都在乱颤。
这话一落,院子里其余众人不由跟着附和道:“这样的小变态,活该送入老爷的刑堂,让老爷治他个淫,秽龌龊罪。”
“这才来了几日,便偷了姐妹们这么多私物,日后整个院子怕不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年纪还这般小,毛儿都还没长齐呢,便惦念起了这般淫,荡龌龊事儿来,要我看,这般死变态便不该留在了这世道上,将来还不知该祸害哪些姑娘呢!”
“自打他来了这凌霄阁后,咱们院里便再也没安生过一日呢!”
院子里窃窃私语。
元宝儿身后的小六忽而绷着脸憋不住了,一脸咬牙愤恨咬牙冲着鸳鸯及身后那满院子口舌之人大声喊了一句:“宝儿不可能会偷东西,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不想鸳鸯身旁一个婆子闻言却冷哼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你说说看这些腌臜物该怎么说,这桩桩件件可全部都是打他屋子里给搜出来的,他还知道害怕虚心,特特将后头这个包袱藏到床底下了,这叫什么,这叫一个人赃并获,他不是这样的人?我看他就是这样一个龌龊人!”
婆子浑身膀圆,一身肥肉,说得口水四溅,那叫一个中气十足,在她面前,羸弱苍白的小六压根不是她的对手,三两下便被她的气势压倒了。
“何况,你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清楚,他如今手上还拿着什么不肯撒手了,瞧那眼珠子就跟黏在上头了似的,那叫一个色迷迷的,早已被色鬼迷了心窍呢,这叫证据确凿,人赃并获,在老爷的刑堂上,是可以直接定罪就罚的!”
婆子一口一个唾沫险些将那小六给淹了。
小六一脸煞白,而后拼命扯着元宝儿的后背道:“宝儿,宝儿,你快撒手!”
上头的常胜见一旁的伍天覃面色早已一片铁青,便也忍不住高声喝斥一声道:“元宝儿,混账东西,你……你魔障了罢,还不赶紧将你手中的东西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