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程水北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他不想听章慈安诉苦,就想回到家人的身边。
章慈安的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失落神色,他那只拿过粉笔打过领结的修长的手,就拽在程水北被火燎出洞的棉服衣角。
“小北……”
被人一同拽住的,还有程水北的心。他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他死之后章慈安有没有收到那束花,比如章慈安把他埋在了哪里,再比如章慈安有没有为他难过,但他什么都不能问。
最好还像从前那样,程归程,章归章,一个去上大学,一个去卖报纸。这样不会再有程水北的升学宴,也不会再有一个失去母亲的章慈安。
“我该走了,章教授,再见!”
程水北稍一欠身,将自己的衣服轻轻从章慈安手中挣脱,而后从他的旁边经过,平静地走向他的平安夜。
从和平酒店到人民医院,程水北走了一个小时,将近凌晨两点才到地方。
病房楼空空荡荡,只有护士站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程水北蹑手蹑脚地回到病房。
现在是两点,他还能打个地铺小睡三四个小时,足够了。
可程水北推开门,月光斜过窗棂,照在平平整整的洁白床单上。
程文秋不在屋里。
上厕所吗?程水北又跑了趟卫生间,也没找到人。
值班的护士翻了翻记录本告诉程水北,程文秋下午五点多申请暂时出院回家拿东西。
五点多那会儿,程水北还在报刊亭,可他并没有看见途径那里回家的父亲。
惴惴不安和心慌又一次在程水北的胸怀中重现。就像那场大火,烧得不明不白。
程水北下楼骑上他的小电驴,一路向家的方向行去。
可程家的小院儿也依旧空无一人。
堂屋桌上摆放着程文秋吃完没吃完的瓶瓶罐罐,电视前面是程南七零八落的破旧玩具。
零点已过,墙上电子万年历的12月25日红得刺眼。
三更半夜,爸爸能去哪儿呢,哥哥有没有事,章慈安还好吗?
程水北有些讶异,在这种时刻他还是会想起章慈安,他的潜意识出卖了他。有些事情躲不过去,有些人在心里是避不开的。
程水北抓起手边的电话给章慈安打了过去,铃刚响一声,很快就有人接了。
“喂,小北?”章慈安略带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这么晚了,他也还没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