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你骗我!
我在怒吼中回了房,取了金珠便往外跑。
此时陈家聘担已至,猪羊牛牲,花红表里,自大门一路绵延至内院,堆垒足有百抬。
放眼望去,处处红绸铺面,丝罗坠地,富贵难言。
我却只觉恐怖。
这张辉煌的锦绣大口已经吞掉了小梅,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第二十章
巴郡与滁州相邻。
十几年了,我从未出过滁州,就像其他生长于斯的小娘子一样,理所当然地生活在这一片不算丰饶的土地上,也从未打算离开。
但我没办法。
我得去把小梅要回来。
天黑透了,我揣上剩下的三百金珠,用自己平时攒下的串钱贿赂了府里赶车的小路子,让他连夜带着我赶往巴郡。
马车颠簸了一夜,我便做了一夜噩梦。
第二天午时,我们赶到庾府,只见大院府兵如云,枪戟森森,刚往前走了两步,便被一根长枪狙到喉下。
来者何人?
对着那雪亮的枪头,我咽了咽口水:南家锦屏,求见太守……不,求见太守新纳的姨娘。
喝,这倒罕见。
那府兵收了枪,朝身后人笑道:一个小玩意儿,来找另一个玩意儿,新鲜不新鲜?
众人自是捧腹大笑。
我见他谈笑自如,显然颇有地位,连忙将一颗金珠塞到他手里,小声诉求:大人,我有金,只要您为我找来姨娘,这颗金珠就是您的!
对方捏着珠子,眼神顿时晦暗不明。
令小路子在车上等我,我跟着府兵来到不远处的暗巷,刚转过身,便被对方抓住发髻,狠狠抵在墙上!
说!金在哪里?
任我如何也预料不到,堂堂巴郡太守府之府兵,竟敢于大门口公然抢劫!这哪里是兵,明明是匪!
庾牧治下之乱,可见一斑!
我半张脸磕在生冷的青砖上,顿时疼得钻心,只能不住讨饶:大人,我阿耶是云水县令,只要能找到小梅,我会给您更多金的!
然而对方根本不听,一手粗鲁地在我身上掏摸,不多时便寻到了那囊袋,将金珠倒在自己粗糙的手心把玩,垂涎之色,溢于言表。
我心知遇到硬茬了,转身要逃,那府兵却狠狠掐住我脖子,目光淫邪:世家的女郎,又怎会孤身出行?
说,你到底是谁?!
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只得搬出最有力的救兵:实不相瞒,我、我实是王玙爱姬……
呵呵,还要骗我?
那些金子都是他给我的,你看那囊袋上,还有王家徽印……
那府兵再不识字,王家徽印却是识得的,我见他面色变幻,出言威胁:你夺了金子便罢了,若敢侮辱于我,被他知晓了,定会将你枭首于众!
王谢二姓,对庶人的威慑是不容置喙的。
对方一犹豫,手便松了,我连忙将他一推,撒腿就往巷外跑!
第二十一章
我本想用这五百金珠置了屋宅,剩下的再赁几个铺子,这之后嫁人也算嫁妆丰厚,以后和小梅的日子便要好过得多。
怎料不过转瞬,小梅没了,金珠也没了。
可以想见的是,若我继续盘桓于此,不但找不到小梅,甚至还会自身难保。
可就这么离开,又实在不甘心。
我和小路子躲在马车里,待天黑透了,才偷偷出来,用身上仅剩的铸钱买菽饼吃。
太守府两条街外,路旁坐着许多劳作后闲谈的庶人,我拿面巾遮了脸,悄悄上前打探:几位老丈,这几日可有见太守府抬了新姨娘?
其中一人眼皮一掀:抬进去的不清楚,倒尝有抬出来的……
闻言,我心下一惊,脸上还要强笑:抬出来?这是何意?
天老爷不开眼!老人朝我小声:太守性好美色,可他那悍妻厉害!小娘子莫要贪恋富贵,小心连命都给填进去!
正说着,身旁几名闲谈的老人忽然住嘴,眼睛向同一个方向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