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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惊蛰跟着爸爸妈妈上他们家来玩,怯生生躲在纪爸爸后面,只露出一只眼睛偷看——这当然不是他记忆中的画面,三岁,记得个什么?显然是他后来的臆想,所以他便确定了这是在梦里。他和三岁的蔚迟还不是一体,而是像个旁观者一样悬停在画面之外,看到了整个场景。

然后斗转星移,他和纪惊蛰一起长大。

他也渐渐从旁观者变成了主人公,与那个慢慢长大的“蔚迟”融为了一体。

很多事情又重新发生了一遍,他跟着梦中的躯壳慢慢经历,对少年时的所有蠢事都有了成年人的新看法,但他控制不了他梦中的身体。

直到到了十五岁,纪惊蛰站在殡仪馆外面哭。

上一秒纪惊蛰怀里明明还抱着爹妈的骨灰盒,下一秒他就把纪惊蛰整个抱在了怀里,骨灰盒去哪儿了不重要,梦中不需要care这些细节。

纪惊蛰在他怀里小声地哭,那些眼泪在他心中漫成一片海。

然后,他就吻了纪惊蛰。

当时当然没有,但这是在梦里,他吻了纪惊蛰。

真的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纪惊蛰的了。大概没有十五岁那么早,但是二十五岁的他再回忆起来,又觉得三岁似乎也可以说是有了端倪。

梦里的纪惊蛰十五岁,又白又美,他要低头才能亲到纪惊蛰的嘴。纪惊蛰的嘴好软,有他臆想中的眼泪和雨水的味道。

他亲着亲着,忽然发现自己仰起了头。

他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上的圆形吊灯,橘黄色的灯光,半透明的灯罩里面沉积着飞蛾的尸体。

纪惊蛰正骑在他身上亲他,已经长成了今天的样子。

他忽然感到一阵慌乱,他意识到今天是哪一天,又没有完全意识到——在梦里,有些事情似乎被忘记了——但他知道今天并不同以往。

纪惊蛰亲完了,撑起身来看他,两人的鼻尖近在咫尺。

他听到纪惊蛰说:“哥哥,我们要分开了。”

他心如擂鼓,但没有说话。

纪惊蛰又说:“我们会分开五年。”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不联系我?”

“为什么要骗我?”

纪惊蛰只是笑,没有回答,眼睛很悲伤。

他哭了起来:“为什么啊?我不想和你分开……”

纪惊蛰仍旧没有回答,垂首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紧紧抓着纪惊蛰的衣服,仍旧没有想起来忘记的那些事,只是潜意识里晓得,纪惊蛰一定会走,而他无力挽留,等纪惊蛰再回来,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在梦里他的眼泪流了很久。

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床头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灯光,他微微睁开一点眼睛,看到灯光里朦朦胧胧的人影。那人拉着他的手,还来摸他的额头。

“嘘,嘘,没事。”那个人的声音低沉而舒缓,“迟迟,没事,别怕。”

操。他心想,谁又允许这家伙自顾自进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