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纪惊蛰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从此在蔚家蹭饭,蔚迟对他好得就更是没了边,又当哥又当妈,在能力范围内是无限度纵容。那时候的纪惊蛰瘦小而白净,软绵绵的一团,对蔚迟的好照单全收,没少在蔚远面前仗势欺人。
就这么好到十八岁,高考前夕,纪惊蛰忽然消失了。
蔚迟直接疯了,到处找人,又发传单又贴告示又发帖子又买热搜,轰轰烈烈很是闹了一阵,存了十多年的压岁钱砸了个精光,还找周迎春要了不少,要不是早保送进了科大少年班,估计高考都没心思去考。结果在网上闹得最沸腾的时候他接到纪惊蛰姑妈的一通电话,讲说你不要找他了,他去英国读书了,不想再见你了。
这一去五年,杳无音信。
蔚迟不是没有怀疑过纪惊蛰姑妈的话,但他当时刚刚成年,跟纪惊蛰在法律上根本没有关系,只是邻居而已,纪惊蛰把联系一断,他根本没有办法越过纪姑妈这个法定监护人去找。等他再长大一点,还去英国找过,也没找到。后来,甚至用过一点非法手段去查纪姑妈的账户,查到她的确每年会向英国汇去两笔款项,时间和金额都与留学费用大致符合。
他和纪惊蛰的过去紧紧交织在一起,基本上所有的朋友都是共同好友,而纪惊蛰竟然能从他的世界中消失得这么干净,要么是死了,要么是主动避开了所有联系。
他当然不能相信纪惊蛰死了,只能相信自己是个小丑。
他曾经发誓,纪惊蛰要是敢再出现在他面前,一定睬也不要睬一眼。
两周前,纪惊蛰真的出现了。
拖着一只招摇的红色行李箱,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地站在他面前。就像只是出去短途旅行了一下,轻松随意、云淡风轻地说:“我回来啦。”
那是蔚迟人生中第三次打人,一拳就把纪惊蛰捶到了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他不敢去想纪惊蛰死了,又恨不得纪惊蛰真的死了,他简直没法接受纪惊蛰还活着却整整五年不联系他。
知道纪惊蛰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很好,但也是真的不想原谅。
不得不说,想像很丰满。
……他根本就没办法抵抗纪惊蛰的缠功。
那个他唱了多年独角戏的微信又活了过来,开始换人唱戏——纪惊蛰这两周给他发了上千条消息,从早上睁眼发到深夜晚安,从路边的花发到凌晨的月,指甲刀剪到了脚趾,要卖惨,在街边拍到了猫,要卖萌,却对那消失的五年只字不提。
蔚迟还没搬过家,纪惊蛰就住回了他隔壁,天天上门送点心要酱油,蔚迟招架不住,逃回了学校宿舍。
前天,纪惊蛰给他发了一张大拇指被包扎得结结实实的照片,还配一张哭哭自拍。
他没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纪惊蛰说切菜切到手了。
没办法,就这么开始聊天。纪惊蛰一天几百条,他时不时回一两句。
真的很奇怪,那五年横亘在他心头像一道不可跨越的伤疤,但对纪惊蛰来说好像不存在一样,纪惊蛰对他还是那么熟稔、亲切,连说话的语气都与五年之前别无二致,那么鲜活生动、幽默有趣、让他快乐……好像两人根本就没分开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