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撞击声响起,元祁就跟着抖一下,蔚迟的心也跟着抖一下。他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他们是六点半开始跑的,在六层窜了一会儿,来到四楼——发现怎么算也不够半小时。
大概是真的要完蛋了。
元祁小声地哭:“哥……我遗书还没写完……”
蔚迟摸了摸他的头,无话可说。
一声巨响,门被踹裂了,继而是密集的高跟鞋踩地声,至少有三四个人。
蔚迟听到指甲刮擦到铁皮的声音,她们开始检查衣柜了。
嘎吱——
嘎吱——
嘎吱——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将死之际,蔚迟感觉自己的五感被无限度地放大,几乎能把各种边边角角的声音听个清楚,他冷汗狂冒,肾上腺素飙升,感觉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充斥了整间铁柜。
嘎吱——
嘎吱——
嘎吱——
还隔着一间。
到旁边了。
开了。
一丝亮光射入漆黑的柜内,元祁早把脑袋埋到了蔚迟身上,打定主意做一只死鸵鸟。蔚迟倒是凝视着那一线渐渐扩大的光线,因为那一瞬间的光太强,他甚至有点看不清,需要微微眯起眼睛。
这让他想起在老家的夏天,蝉声轰鸣。姥姥家的那扇门午后朝阳,打开也是这样的效果,来人站在逆光里,根本看不清。不过十次有九次都是纪惊蛰来找他玩,逆光里,男孩的声音带着汽水和老冰棍的味道:“蔚迟,玩儿去!”
他的眼泪混着冷汗一起流下去。
铁柜被打开了。
蔚迟跟周迎春看了个对眼。
周迎春还是一张青脸,胸前口袋里还插着手术刀,那一块已经被血染红,也许是李夏的血。
蔚迟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带着一脸狼藉涕泪,叫了声:“妈。”
周迎春顶着那张恐怖的鬼脸,迟疑了一秒,将柜子关上了。
黑暗再次笼罩了一切。
劫后余生,是真的劫后余生。
蔚迟猛喘了几口气——他刚刚都吓得忘记呼吸了。
扛过一阵眩晕后,他又聚起精神,去听外面的动静。
蔚远藏身的柜子就在他隔壁的隔壁,他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
他听到周迎春拉开蔚远那间柜子了,停留了比之前更长一点的时间,大概也是在迟疑,然后,也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