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弄不清楚。
——到底是谁恶意满满、接二连三的在他人生道路中设置阻碍,让他所做一切事情都徒劳无益、直至无奈放弃?
到底是谁害得爷爷病情加重、至今昏迷不醒?
到底是谁……要杀他?
这些想法如同蜂拥而至的潮水般将他淹没、吞噬。
似乎察觉到他的不甘,浓郁且黏稠的黑暗剧烈动荡起来,慢慢地向他聚拢……
失去意识之前,伍下久苦笑地想,他死了,爷爷的住院费该怎么办?谁来交?
没有钱的话,医院该不会要拔掉爷爷的氧气管?
……
伍下久没有想到自己竟还有再次醒来的那一刻。
令人窒息的黑暗猛然褪去,他像溺水的人般倏地被拖拽上岸惊醒、睁开眼睛,心脏鼓噪不停、胸膛不断起伏。
待意识沉淀几秒后,伍下久定定神,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他应该处在一个老式绿皮火车的车厢里,车厢装潢陈旧,头顶的灯光昏黄暗淡,身前是空无一物的桌板,而窗外似泼墨一样漆黑。
他不是要死了吗?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怎么回事?!
伍下久试着动一动身体,除了有些疲惫沉重以外,没有任何不适,但手腕上却传来几分冰凉陌生的触感。
他皱皱眉,抬手到眼前。
原本应该只有爷爷编织的一条红绳戴在左手腕上,此刻却莫名多出一个约有两指宽的银色手环。
材质接近透明,牢牢贴合在皮肤上,不留丝毫空隙,明显是无法取下的程度。
不过一会儿功夫,手环残余的几分冰凉被皮肤温暖。
就在伍下久打算更进一步研究时,车厢前头的座位上蓦地跳起一人。
这人神情惊慌,双手上下摸着身体,嘴里喊道:“怎么回事?不对啊!我不是应该死了吗?!双腿都被碾轧成……”
随着这一声,好似开启了开关一样,车厢内逐渐变得喧闹。
“这是哪里?!”
“我之前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会……”
是的,这节车厢里不止伍下久一人。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就有所察觉,前后、甚至右后方的绿皮座椅上都有人。
列车静止不动,车厢两侧车门紧闭,过道狭窄。
在所有人站起走动,沉闷的脚步声踏在地板上、响彻车厢时,伍下久依旧安静地坐在原位、无声观察。
——算上他在内,这节车厢里一共有六人。
最初的状态似乎与他相同,都是……
这时,车厢前方紧闭的车门突然传来动静。
在有人尝试撬开、硬拽等方法无果后,这扇紧闭的车门向外被拉开——“哐当”一声拍在过道车体上,被贴满旧报纸的门窗都震动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