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不习惯地掐着脂粉,程欢望着镜中的自己,指节缓缓用力,盛脂粉的盒子在他手中发出脆弱的嘶鸣,旋即“咔嚓”一声,崩出无数裂纹。
都怪他,害得自己为了出席宗会,甚至要用女人用的东西提升气色!
程欢的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冲镜子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旋即他放下碎裂的脂粉盒子,挥手将氤氲的粉黛气息驱尽,深吸口气。
……没关系,都没关系。
他厌恶至极的那个人,今日便会坠下万丈深渊。
而他,会亲眼看着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人跌落神坛。他会成为踩上去的最后一脚,让那人彻底寂灭,永世不得翻身。
随手又将一点脂粉覆在面上,程欢望着镜中人终于泛起血色的脸颊,起身带上兜帽,走出洞府。
宗会的举办地点在云海宗峰顶。
他不能使用灵气,便只能如凡人般用脚力攀爬上山。
几日前,程欢为了展露风骚,刻意不御风御剑,步行下山。
现在貌似与之前一样。
但……能用却不用,和压根不能用,本质上完全不同。
如今程欢虽依旧是步行,上山与下山却截然相反,如果说步行下山是风度翩翩的惬意悠闲,那么徒步上山,微弓着身子哼哧哼哧攀爬,就显得很丑、而且有些傻缺了。
上山途中,程欢还刚好看见了季初晨。
对方临风而立,身姿挺拔,脚下踩着纤长窄薄的长剑,一路突破云雾,切开光线。
山巅萦绕的滚滚云涛在季初晨周身如浪潮般褪去,雪亮的剑尖闪着银白色的光辉,青年剑仙一身素衣莹白胜雪,御风而过,不染纤尘。
一路飞行,一路都有弟子侧头,以钦慕的目光望过去。
程欢看在眼里,心底的恨意简直压抑不住。
但他只能压低脑袋,收拢兜帽,努力遮掩自己的面容。
可即便这样,季初晨也还是把他认出来了。
雪白的长剑在程欢身侧一个急停,掀起的狂风几乎要把程欢掀下山去。
程欢无法使用灵力定住身形,仓皇中手忙脚乱地俯身扒住地面,再回神时,他已经以一个丑到爆炸的姿态匍匐在地,一仰头,正对上季初晨乌亮深邃的眸。
——他的兜帽已经被风掀开。
于是空中飞行的一众弟子都认了出来,下方以脚力缓慢攀爬的不是什么实力低微的新人弟子,而是他们大名鼎鼎的程少宗主,程欢。
清晨的阳光微凉,可程欢刹那间只觉得面上滚烫。
涂抹的脂粉仿佛燃烧的火,顷刻间都快把他整个人烧成灰烬了。
那边季初晨还十分贴心地伸手想拉他,眸光温和缱绻:“还好吗?”
“要不要上来,哥哥载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