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接通。
滴——滴——滴——
漫长的滴声,仿佛化为了一只爪子,在她心上一下下挠着。
让她越发心烦意乱,太阳穴突突直跳。
在夏染染的耐心用尽,准备挂断通话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起了。
她连忙道:“你好,我想找一连三排沈聿,请问他在军区吗?”
对面一阵沉默,只有急促而凌乱的呼吸声。
“喂?”夏染染犹豫地又问了一声。
下一刻,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个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嫂子……”
夏染染愣了愣,“锦淮?你,你怎么在西北军区?”
她拨的是沈聿留给她的电话吧?
对面再次陷入了沉默,唯有程锦淮强自压抑的呼吸和抽泣声,隐约传来。
夏染染的心猛然一揪,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沈聿……出事了?”
程锦淮依旧没有说话。
夏染染火了,不顾收发室大婶诧异担心的目光,陡然提高声音,“程锦淮,说话啊!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聿是不是出事了?!”
程锦淮原本是不想全部说出来的。
但夏染染掷地有声的声音,和那声音中藏着的压迫力,让他本就已经濒临崩溃的心神彻底松懈。
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丢脸,有多狼狈。
收发室的人都还看着他。
对面接电话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可程锦淮还是忍不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把沈聿的情况说了一遍。
“魏医生说,弹片取不出来,老大就没救了。嫂子……老大他,他刚刚昏迷的时候还在喊你的名字,他说,他……他想活下去,让你等他……嫂子,我真的撑不住了!老大他怎么会死呢?”
这一刻,夏染染只觉得有人用重拳在她太阳穴上狠狠锤击了一下。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嗡嗡的声响。
收发室的大婶见她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连忙冲出来扶住她,“闺女,你没事吧?闺女,醒醒,醒醒!快,喘口气,不能把自己给憋死了!”
在大婶一遍遍的呼唤中,夏染染终于缓过神来。
她的手死死捏着电话听筒,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灵魂仿佛从身体里飘出去了。
她听到自己用沙哑却冷静的声音问:“把沈聿的病情再详细给我描述一遍!还有,医生判断他还能坚持多久,全都说清楚,如果不清楚的,现在就去打听!马上!”
程锦淮愣了愣,“嫂子你……”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问夏染染了解这些有什么用,而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夏染染深吸了一口气,牙齿在舌尖重重咬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理智慢慢回笼。
夏染染一字字道:“锦淮你听我说,想办法给我调一辆车,然后到岙口村接人。”
程锦淮轻声哽咽道:“嫂子,你要来见队长最后一面吗?”
“屁的最后一面!”夏染染咬牙切齿道,“我夏染染的男人,我没说他可以死,他敢给我死一个看看!”
程锦淮:“……”
夏染染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的语气,“在岙口村有一个下放的医生,名叫徐一仁,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原本是京市非常有名的外科医生,对脑外科手术也极其精通。”
程锦淮双目陡然圆睁,激动的呼吸都急促了:“嫂子,你说真的?!徐一仁……徐教授,对对,我有印象,我听我爷爷提起过!
爷爷说起外科圣手的时候,说徐教授要是在,才配得上这个称号!徐医生真的在岙口村吗?”
突然,程锦淮的声音变得迟疑,“可我记得徐医生被批斗的时候手好像受伤了,他还能动手术吗?”
外科手术再精密不过,受伤、冻疮、粗糙都会影响手指的灵活性和敏感性。
这对一场外科手术来说是致命的。
徐医生下放了这么多年,真的还能做手术吗?
夏染染沉声道:“能,徐医生的手已经治好了。”
原本当然是不能的。
但这几个月,徐医生和侯教授在她掺了灵泉的食物调理下,身上的病痛已经被清理的七七八八,就连徐医生手上的陈年旧伤现在也痊愈了,最近甚至还时常帮沈怀民一起治病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