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个家属大院算好的了,她车间一个住在城西筒子楼的同事,就因为二十七岁还没结婚,天天被人指指点点。
“兰兰姐姐,你怎么突然想了解乡下生活?”包惜惜猜想,她是不是处了个农村的对象。
这时候的包惜惜怎么也想不到,谢兰兰这日傍晚特意问了她许多乡下的事,竟是抱着如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壮烈之心。
此时,谢兰兰不过淡淡一笑,借口自己一直在城市生活,有些好奇罢了。
两人迎着落日余晖,一直聊到夕阳彻底西下,大院里不少做好饭的母亲走出来喊自己的孩子吃饭。一时之间‘吃饭喽’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谢兰兰看着人陆陆续续变少的院子,想起小时候,眼睛突然发酸。
那时候他们还住在城西的大杂院里,五六户人家住一个院子里,地方窄的要命,做饭烧水都是在屋檐下搭的炉子。那时候他们天天都想着,如果能换个更大点的房子住就好了。
现在回想起来,年少的时光一直比长大后快乐很多,那时候至少一家人整整齐齐。
她一直以为父母不过是偏心,可姐姐不在后她才明白,那不是偏心,是父母倾注的所有的爱。姐姐不在了,那从指缝里漏在她身上的那点关爱也感觉不到了。
谢兰兰强忍着泪意,对包惜惜说:“你也该回家吃饭了。”
包惜惜也知道是到了吃完饭的时间了,临回家前她还是想对对谢兰兰说些什么,奈何忽然嘴笨,憋了好一会只憋出一句:“兰兰姐姐,你要好好的。”
这一句‘好好的’让谢兰兰强忍着的泪意差点没绷住。她嗯了声,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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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临近期末考试,为了让父母安心,包惜惜这段时间放学回来都乖乖呆在家里,复习她早已滚瓜烂熟的知识。
大院里大部分孩子怕也是和她一样,平日里一到傍晚就热热闹闹的院子,这几天都冷清了许多。
包惜惜再听到和谢兰兰有关的消息,是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
期末考试结束了,也意味着孩子们喜欢的寒假来了,也意味着大人们终于能松口气,有闲情唠嗑发生在大院邻里邻居间的一些事。
最近他们大院发生了件让人震惊的大事。
谢兰兰竟然主动向知青办申请下乡,并且周萍夫妻知道这事时已经太迟了,她几乎把什么都办好了,就等着出发。这下周萍夫妻是真的慌了,哭的呼天喊地,骂女儿狠心。可是再骂又如何,那可是知青办,任谁再大胆子也不敢去闹,也不敢不下乡。
有人说谢兰兰傻,多少人想着办法不下乡,她却主动申请。但更多的还是说谢兰兰这是被父母逼的没办法,宁可下乡吃苦。
周萍夫妻真太不应该了,这样逼二女儿,最后落得了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包惜惜从小伙伴和邻居口中知道了一二,完整的事情经过还是从母亲那得知的。
她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大院里的其他叔伯婶娘,谢兰兰性格竟然如此刚烈。
她也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那日傍晚谢兰兰来找自己问了那么多,原来是想提前知道乡下是什么样子的,乡下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好给自己做好心里准备。
她有些懊恼,怎么自己当时没看出来。
可她似乎又有些理解谢兰兰,也心疼谢兰兰。
这是被父母逼的多绝望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时候的工作根本不像后世那样投投简历,好的歹的都能找一份。
这时候想要有份工作很难,要么顶替父母,要么花钱买别人的名额,要么找关系,除此之外很难有其他路走。
谢兰兰单车厂的工作就是顶替了父亲才得来的,她的弟弟还当着无业游民呢。所以于她而言并不是简单的搬出去就能和父母脱离关系。
下乡或许是狠了点,可也是她能想到的能彻底和父母断绝关系又能活下去的唯一法子。
包惜惜因为谢兰兰的事,心堵的厉害,哪怕放假了都没心情下楼和小伙伴们玩。
这日,父母上班后,她站在走廊上吹冷风。
沈子清刚在院子里和小伙伴们玩了会游戏,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便回家。
路过包惜惜家这一层楼时,他停下了脚步,问她怎么不下去玩。
听到包惜惜蔫蔫说没心情,他哦了声,没再多说什么,继续上楼。
包惜惜倚着走廊的女儿墙叹气,此时她真希望楼下能突然出现谢兰兰身影。
谁知道谢兰兰身影没出现,却有一小东西突然出现在她脑门口——一用绳子吊着的小纸袋子。
和这纸袋子差不多同时出现的,是沈子清的声音。当然也是从头顶传来。
“诶,包惜惜,这是昨天才收到的我姑姑寄回来的巧克力,你试试会不会太甜。”
包惜惜伸出手把小袋子拉到跟前,从里面拿出三粒巧克力。
她一放手,上头的沈子清就飞速收绳。
过了一会,又传来沈子清的声音,问她甜不甜。
包惜惜还没吃呢,她立刻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咬开后,夹杂着淡淡红酒香味的巧克力酱在嘴巴散开。
她告诉沈子清:“很甜,非常甜。”
哼,沈子清不喜欢吃太甜的,她偏这么说。
过了没多久,沈子清又从上面传东西下来。
这次直接是一盒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