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你弹吉他。”明危亭继续说下去,“就一直记得。”
骆炽轻攥了下右手,吸了口气。
明禄坐在一旁,他清楚不该打断明危亭的话,却还是忍不住接过话头:“火苗。”
骆炽正听得眼睛发亮,闻言眨了下眼睛,又转过头来认真看明禄。
“対不起。”明禄走到沙发前,“我们早该来接你。”
明禄看着骆炽:“我们不知道……”他说到一半,却又只是看着骆炽,开口解释,“先生很懊恼这件事。”
明家哪里有人会追星。
不要说是什么节目、舆论、网络风向,就连艺人这种工作,也是明危亭这些天决心开始学习做粉丝后,明禄才跟着有所了解。
十年前,明家上一代的先生还在世,明禄没有跟在明危亭的身边,所以也没能见到那场篝火晚会和弹吉他的骆炽。
明家哪里有人会追星,听说明危亭喜欢一个在海边弹吉他的年轻人,上代先生差一点就让明禄去开价,把人雇来邮轮上做随船乐手。
邮轮靠港那天,明危亭没能等到骆炽上船。
找到骆炽的那片沙滩距离篝火晚会的位置非常近,骆炽在沙滩上静静躺着,冰冷安静,対眼前的人和伸出的手没有反应。
“我以为。”明危亭看着随船医生给骆炽做检查,医生需要有人和骆炽交流,于是他走过去,握住骆炽的手。
明危亭握住骆炽的手,他看着骆炽微睁着的、涣散茫然的眼睛:“我以为他自由。”
他们不了解骆炽的工作,也不了解骆炽的家庭。骆家的圈子毕竟太远了,那些有关骆炽身世经历的闲话能在圈子里传得到处都是,可没办法漂洋过海,送进远在天边的邮轮。
那团火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亮的。
直到连自身也当做燃料,终于彻底耗尽完全冷寂下去之前,那团火都亮得叫人以为他自由。
……
明禄回想着今天在淮生娱乐的经历,他不知该怎么同骆炽解释,向后退开,回身看向明危亭。
“禄叔。”明危亭说,“我没准备解释。”
明禄怔了怔:“先生?”
明危亭轻轻摇了下头,他半蹲下来,看着骆炽的眼睛:“火苗。”
他没准备要为这件事找理由解释。
错误就是错误,即使有再多阴差阳错、再多料不到和来不及,都不存在意义。
他应当在那天下船,即使不下船,也应当在后来找机会去和邮轮上的客人讨教,要怎么做好一个粉丝、怎么追星。
他既然要做骆炽的粉丝,就应当早去弄清楚骆炽的身份,应当去了解骆炽的经历。
他不该因为那团火太过炽烫明亮,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团火是完全自由的,不该受到任何多余的束缚,不该被困在方寸间的一艘游轮。
“対不起。”明危亭低声说,“怎么会有我这么差劲的粉丝。”
骆炽还没回过神,他还等着明危亭夸自己吉他弹得好听,好不容易才听懂新的対话,眨了下眼睛。
骆炽一点一点摇头。
対他来说,这样的逻辑还有些复杂,骆炽花了些时间才跟上来:“不対。”
“不対。”骆炽慢慢地说,“影子先生。”
明危亭抬起头,迎上他的眼睛。
骆炽的眼睛里映着他:“你是我的粉丝。”
明危亭能理解他的意思,点了下头:“我是你的粉丝,我在追你——”
骆炽已经记得很熟,接过话头帮他说完:“的星星。”
他看着明危亭,轻轻抿了下唇角:“十年前……”
“十年前。”骆炽有点紧张地攥了下拳,“我酷吗?”
明危亭微怔。
他几乎没想过这会成为一个问题,所以他在这个问题里怔了短暂的半秒钟,然后他立刻回过神,毫不犹豫点头。
“非常酷,看一眼就不会忘。”明危亭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耳垂,“我在船上想,怎么会有这么酷的人。”
骆炽非常明显地松了口气,他弯起眼睛,用力点了下头:“那就行了。”
“我们隔着海。”骆炽说,“星星要够亮。”
他忽然回头去找,发现摸了个空,神色渐渐显出些茫然。
明危亭扶住他:“找什么?”
“遥控器。”骆炽低声说,“我记得,这里有投影……”
他记得客厅里曾经有一个超级大的荧幕,有投影仪,几乎有看电影的效果,他在那里面藏了很多盘录像带。
骆炽被明危亭伸手扶着,转回身仔仔细细找了一圈,然后果然在沙发的缝隙间里找到了熟悉的遥控器。
明禄松了口气,不着痕迹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