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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1 / 2)

“你是说小枳?小枳早就不是你二哥了,他十年前就被我母亲收养了,是我弟弟,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能再叫他二哥。他是我弟弟。”

任尘白的语速越来越急:“我们这些年都很幸福,母亲走得早,但也很安心。小枳就在家,我走的时候他还在画画,我说好了给他带点心,你怎么能咒他死了?你怎么敢——”

他的话被骆橙的声音突兀截断,他想他现在一定很狰狞,狰狞到骆橙明明已经被折磨得恍惚麻木,看向他的时候依然带有分明恐惧。

“尘白哥……”骆橙颤着声音问他,“你疯了吗?”

任尘白已经从沙发上扑过去,断腿处炸开的激烈痛楚像是被什么隔绝了,他踉踉跄跄冲到骆橙身前,被几个场务眼疾手快架住。

他根本也没有行凶的能力和打算,反倒是靠着那几只毫不客气的手才能勉强站稳。任尘白瞪着骆橙,嗓音几乎像是头被圈进陷阱的暴怒野兽:“我没疯,我说的是真的!”

他拿出手机,要给骆橙看他拍的那些照片,给骆橙看小枳这些年在他家过得有多好、有多开心,拿了多少奖,发了多少单曲。

任尘白疯狂地摁着自己的手机,他死死盯着屏幕,冷汗大颗大颗冒出来。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

……哪去了?

明明都在手机里的,照片,截屏,为了打歌专门下的音乐软件……他在学着接受那是压不住火苗了。

他在学着接受了,他在反省了……他还总是后悔,要是再早一点反省就好了。

再早一点反省,母亲就不一定会出意外,弟弟也不会生他的气。

他们会是最圆满的一家人,会比现在更幸福。他会被那么好的两个人影响,一点点变成一个不那么卑劣自私的怪物和恶魔……

任尘白忽然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他看到自己的手机摔开很远,慌忙要去捡,然后他看到荀臻出现在他面前。

“荀院长!”任尘白的眼睛倏地亮起来,他仓皇着扯住对方,“这些事你也知道吧?对吧?我有弟弟!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你告诉他们——”

他的视线落在荀臻手里的针剂上,狠狠一颤,拼命挣扎着后退:“你要干什么?!”

“任先生。”荀臻的声音想起来,“差不多该醒了吧?”

……什么该醒了?

任尘白死死抱住头,他的胸口像是个不停拉动的风箱,拼命张开嘴喘着气,可又仿佛没有一口气被吸进去。

他可能确实是又做了一场噩梦,梦里一群人莫名其妙地非要向他证明,骆枳没有成为他的弟弟,骆枳已经死了。

他明明看见那个影子在家里画画。他确信自己一定看见了,幻觉怎么可能有那么清楚?

“……跟我去望海。”

任尘白死死攥着荀臻的手,用力过度的手指已经隐约痉挛:“去望海,我证明给你看,我给他带了点心……”

……一切都再合理不过了。

他已经反复检查过很多遍,没有任何一点出问题的地方。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和逻辑相悖。一切都顺理成章,一切都是最自然的那个发展会出现的结果,他正在虽然有点平淡、但最值得珍惜的生活里。

他曾经想要很多东西,曾经比现在更贪婪,更自私和冷血,他是个藏在层层伪装下面的魔鬼。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母亲和骆枳,他也不会有这个资格——

“任先生。”荀臻忽然问,“你刚才为什么说,再早一点反省,你母亲就不会出意外?”

任尘白在无数个念头里猝然落空。

他没有整理完最后的思路,就瞬间从那些念头的缝隙里重重摔下去,速度越来越快,剧烈撞击下的四肢百骸瞬间炸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麻木,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被硬扯着坠回现实。

任尘白茫然地低喘,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剧组。

他好像是在龚寒柔的剧组昏过去了,现在被抬上了一辆救护车,身上绑着束缚带。

荀臻坐在他脚边,低着头,还在问:“你母亲为什么会出意外?”

任尘白好像没法理解这几个字,他只是有些慌张地四处张望,看到那盒点心,才稍稍放心:“小枳呢?”

“我不去医院,我要回家。”任尘白动着喉咙,“小枳还在等我,他没吃饭。”

荀臻原本也没想让救护车去医院。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把后车厢的门打开,刺眼的阳光一瞬间裹着海风扑进来。

任尘白被解开了那些束缚,他几乎是抢过拐杖和点心,从车上滚了下来。

救护车停在花园前,不远处就是骆枳住的屋子。

任尘白露出笑容。

他甚至勉强整理了一下,才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轻敲了两下门。

“小枳?”任尘白温声说,“我回来了。”

任尘白晃了下手里的点心:“快出来,透透气。”

屋里没人应声,任尘白想,骆枳多半是睡着了。

任尘白拿出手机,想要给骆枳发一条微信,却不知为什么,反反复复来回拖了很多次,都没找到和骆枳的对话栏。

他的手机好像出了很多问题,该送去修了。

任尘白皱紧眉,点开联系人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地找,然后忽然想起,他好像在不久前修过手机。

……他为什么会去修手机?

任尘白扶着门沿勉强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