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骆枳坐回阴影里,抱着吉他跟他们聊这些的时候,他们还不明就里地起着哄,让骆枳不如复出。
公司的状况早已经今非昔比,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要送小骆总星光璀璨,说一定会有数不清的人喜欢骆枳,告白信和礼物说不定能淹了公司前台。
骆枳也被灌了不少酒,在那些格外离谱的畅想里也跟着笑,又忽然像是忽然醒过来,轻轻打了个寒颤。
骆枳抱着吉他,慢慢拨了两下弦。
“不了吧。”骆枳的眼睛很清醒,“不了。”
“唱不准。”
骆枳敲了敲左边的耳朵,挺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听不清楚了。”
……
“骆总本来想送你个剧本。”方航说。
骆橙向墙角蜷得更死,她抬起手去用力捂耳朵,却挡不住方航的声音。
又不是被人打得几乎失聪,即使多年以后,也会因为身体状况或是情绪的影响复发。
只是捂着耳朵,怎么能挡得住呢?
“班子都快搭好了,骆总自己忙了好些天,没用公司的钱。”
方航看着她:“还好没给你,不然就糟蹋了……”
他停下话头,走过去,拿开骆橙僵冷的手臂:“……听不下去了吗?”
“这样不行,刚说到正题。”方航说,“你签的艺人合同,不是骆总当初定的那一版。”
骆橙原本还在绝望地拼力挣扎,听见这一句,却忽然定在原地。
她像是彻底意识到了什么,终于慢慢变了脸色。
“简总重新拟过合同,你是第一个签新约的艺人。”方航把她自己签过的合同给她看。
在新合同里,艺人是必须绝对配合公司给的工作,无权拒绝任何安排的。
合约期没到就要提前解约,当然也不是不可以。
相应需要赔付的违约金数目,对当初的骆家来说或许不以为然。但如果是现在……就算真把骆橙卖了,也不可能凑得齐。
“淮生娱乐的法务部也很不错。”方航忽然想起来,“对了,骆小姐,你知道李蔚明现在人在哪吗?”
骆橙脊后生出浓浓寒气,她死死攥住那份合同,强烈的不安彻底盘踞上心头:“在……在哪?”
“等着开庭。”方航说,“诽谤加上诈骗,情节严重数额巨大,法务部会好好招待他。”
方航从她手里抽出合同,收回公文包里。
骆橙几乎要被这种近于窒息的沉默溺毙,她看着方航收起那份合同,终于像是被一寸一寸抽走了仅剩的几丝力气。
骆橙木然地动了动嘴唇:“你们……要我干什么?”
“骆小姐喜欢当明星,是吗?”方航说,“直播吧。”
“龚导的剧组是在场地环节封闭,不禁止演员和外界通过互联网互动,本身也会边拍边放,正好适合在拍摄间隙直播。”
“直播读评论,直播道歉,最近这个流量应该会很高——你不是很喜欢道歉?”
方航又把那个平板递给她:“那就一直道歉吧。”
……
明禄又一次带人把任尘白拦在了码头。
任尘白拄着拐,人倒是没有前些天在望海别墅时候的恍惚狼狈,收拾得很齐整,甚至隐隐又显出几分过去的斯文。
他的一条腿断了,可他却好像完全没注意这件事。
那条腿甚至依然有明显的扭曲和错位,被随便上了些药就扔着不管,现在已经有些定了型,自然不可能再吃得住力。
“我知道小枳不在了,我不是来向你们要人的。”
任尘白对着明禄,礼貌地笑了笑:“抱歉,我前些天脑子不太清醒,做了些冒犯的事。”
任尘白转过头:“我可以在这里和小枳说说话吧?”
他人看起来平静,语调也听不出问题,只是说话的时候并不看人,眼里透出某种瘆人的异样亮光。
码头原本也不是明家的,明禄不置可否,只是示意明家人稍稍让开。
任尘白拖着那条腿,旁若无人地向前走,一直走到满是油污的黑水里。
他像是终于到了和骆枳近一些的地方,微笑起来,慢慢坐下去。
他坐在水里,伸出手,抚摸着平静的水面。
“小枳。”任尘白说,“李蔚明判了七年。”
“你怎么这么厉害?这件事还是你自己的公司打的官司,他们还教训了骆橙。”任尘白问,“我怎么什么都帮不上你?”
他在身上翻了半天,才终于在最后一个口袋里找到手机,按亮屏幕,点开播放:“你看,看,骆橙在念夸你的评论。”
直播里的骆橙,倒是就快要符合龚导演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