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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1 / 2)

骆承修勉强笑了笑:“明先生一言九鼎,不会再扣着我家的货了吧?”

“骆家主原来是为了那批货,才去喝茶的。”

明禄点了点头:“不会了,我们之前并不知道,原来那位跨国集团的创始人和小少爷也有善缘。”

“你们的款项拖欠太久,对那家集团的资金流也有不利。”明禄说,“我们会对那一方有所补偿。”

骆承修听见他的称呼,瞳孔缩了缩。

……他其实隐约猜测过明家会这么做。

现在得到了准确答复,他以为自己会觉得懊恼,或是追悔莫及。

骆钧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把领带夹的事告诉他的——原来他有无数次机会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原来只是因为骆枳和那个创始人丁点的联系,明家就可以把这件事轻轻放过。

他在邮轮上被迫意识到这件事,又在回家之后不断被现实逼着,强行一次又一次地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地证明给他看。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如果有骆枳在,一切都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看,曾经有过这么多机会。

他以为自己会懊悔,会追悔莫及。又或者是会干脆恼羞成怒,再不由分说地把所有事怪在骆枳头上——要是骆枳不出事,怎么会招惹上明家?

但阴差阳错,那一份被骆橙击垮的防线,偏偏让剧烈的疲惫毫无预兆地吞噬了他。

他前所未有地狼狈,灰头土脸地站在一地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狼藉里。他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等到回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想明禄的话。

明禄叫骆枳“小少爷”。

骆家的管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骆枳——在很久以前,那个孩子是骆家的小少爷。

骆家的小少爷,带着一个到哪儿都甩不掉的小尾巴,趴着门沿看他工作完了没有。

他当然知道现在想这些简直虚伪到令人作呕。

他只是没有心,又不是自欺欺人和恬不知耻,他还能分辨得出这种行径有多让人不齿。

他只是忍不住生出可笑的念头,如果当初骆枳没有带着妹妹走失,如果一切都没发生——

“骆家主。”明禄和气提醒,“不上去看看吗?”

骆承修打了个激灵,醒过神盯着他。

……有某种森冷至极的寒意悄然缠上他。

比之前的恐惧更阴冷,更叫他不敢哪怕稍微涉足,他仿佛看见那里有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刀刃,正阴森森嘲笑着他。

他难道真的完全猜不出,明家为什么要特地派人来,让骆夫人恢复清醒?

骆承修忽然再站不住,他几乎觉得自己要被那种连绵的寒意勒住脖子窒息过去,但他还是转过身。

骆承修转过身,不由分说扯住骆橙的手腕,几步迈上楼梯。

骆橙大概是被他身上噬人的森然吓懵了,被他扯着踉踉跄跄上了楼,被他扯着停在母亲的房门外。

……

荀臻正在让骆夫人从癔症发作的状态中平静下来。

他又不是真来做心理疏导的,只是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让人清醒,所以也就没有更多的忌讳,按照计划直接开口:“骆夫人,您好些了吗?”

“如果好些了,过几天有骆枳的葬礼,可能需要您出席。”荀臻说,“请节哀——”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忽然被骆夫人死死扯住。

骆夫人盯着他,那种状态当然完全不正常,可混乱恍惚里又有明显的不加掩饰的兴奋:“他死了?”

荀臻忍不住皱眉,他几乎觉得那种湿冷的触感令人有些反胃,却还是保持了基本的职业素养,只是把那只手礼貌移开。

“是,骆枳不在了。”荀臻语气平板地继续说下去,“所以您做过的事,以后再没有人知道了。”

荀臻翻了一页:“不会再有人知道,其实是您弄丢了两个孩子。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当时一直在给您打电话,但您因为赌气,没有接听……”

“请放心。”荀臻说,“这些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他的语气像是个最普通的咨询师,先直白剖析点出最核心的症结,再说出癔症发作的病人最想听的话、最盼望发生的事。

靠着这些手段,他引导着对方平静下来。

荀臻说:“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些事了,所以……”

他的话没能说完,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

骆橙站在门口。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血色,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也根本没人在意。

没人在意她,骆承修一步一步地走进房间。他盯着骆夫人,神色很陌生,张开口像是想要说什么,身体忽然一晃,仓促地攥住心口的衣物。

管家吓了一跳,慌忙过去扶,却被骆承修用力推开。

骆承修在一瞬间变得冷汗涔涔,他狼狈地推开所有人,攥着胸口的衣物,急促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骆承修死死盯着妻子,却又好像根本没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