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尝试着回想这是谁,由这个号码发来的短信已经从手机屏幕顶端跳出来。
[骆枳,回家。]
[我是任尘白。]
……
骆枳被拖回现实。
他有些困惑地蹙了蹙眉,看着短到不能再短的两行字。
这会儿的脑子还清醒,骆枳只是扫了一眼就看懂了,倒也并不因为任尘白能找到他这个电话觉得惊讶。
事实上,值得惊讶的反而是任尘白居然找了他这么久。
骆枳虽然一直在躲,但他要做的事太多,又很难时刻保持现在这种足够清醒的状态,还是有很多蛛丝马迹都可以追踪得到。
光是那个挂出去换船票的剧本,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人就能猜出是他,进而拿到他的新电话号码。
……更不要说,李蔚明的粉丝还动不动就在超话里直播惩恶扬善的事迹,甚至还有些偏激的小群体试图堵骆枳报仇。
地点定位稍微连一连,行动路线都出来了。
以任尘白做事的能力和效率,一直没有找到他,骆枳只能归结于自己运气好,或者是对方被什么给牵绊住了。
骆枳困惑着拉黑了这个号码,把那两条莫名其妙的信息也删除。
有那么几年,骆枳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能收到这两条短信。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得是多大的错,才能让一切走到后来那种地步。
有时候骆枳会做梦,梦见他又能回家了。他在家里陪着任姨做点心,尘白哥从门口路过,揉一揉他的头发,笑着把他脸上沾的面粉擦掉。
但这种梦是会跟着有关印象被本人亲手抹杀,而逐渐减少甚至消失的。
从很久以前起,骆枳就没再做过这种梦。
再后来,任尘白不再掩饰对他的憎恶,骆枳也不再期待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任尘白让他去任家干什么?
找他买剧本?
要是没想到这儿,骆枳或许还差点忘了。
他打开挂着换船票的那份剧本的交易软件后台,把状态修改成[已售],逐个点掉了那些留言的小红点,又点开日历的备忘录看了看。
明天就是邮轮靠港的日子。
不如现在就动身去海边好了。
骆枳撑着沙发站起身。
他的身体似乎也受这个计划鼓舞,很配合地攒出些力气。让他换好衣服,把东西一样样收拾好,再把桌面上的零碎全收进书包。
再拿起手机的时候,给他发短信的号码又换了另一个。
[望海那个家,有事找你。]
[今晚之前。]
骆枳轻叹了口气,正准备把这个号码也操作拉黑,最后一条消息也恰好跳出来。
[妈妈有东西留给你。]
骆枳的指尖微顿。
他无意识地轻点了两下屏幕,还是很慢很慢地继续着之前的操作,拉黑号码删除短信。
最后一步操作了好几次,大概是他的手太冷了,又或者是因为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按了三回屏幕都没什么反应。
骆枳在颈间摸索着,握住自己的碎玻璃挂坠。
望海是任家在海边的别墅,离这里不远,任尘白多半是已经弄清了他的大致行踪。
任尘白不会对他做什么好事。
他当然知道这是圈套,他很想跳进这个圈套里。只要一想起那辆车,灼烧的疼痛就从骨子里冒出来,他有时候从噩梦里惊醒,甚至会怀疑自己的一部分是不是也跟着被碾成废渣推进了熔炼炉里。
但不行,他必须保护好自己,再想家再想去看看任姨的东西也不行。
他不能上任尘白的当,不能被任尘白伤害。
不能是任尘白。
任姨知道了会伤心的。
这家酒店也不能继续留下去了,反正只有一晚邮轮就会来,他可以就在海边等。
骆枳没有再耽搁,他戴好棒球帽,把书包背在肩上。
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拿走吉他和画板,只是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在茶几上并排放好。
这种级别的酒店服务都会很周到细致,遗落在房间里的东西会被严格妥善保存,联系客人来取,或是根据地址邮寄过去。
虽然办理住宿多半要用到他的身份证,而这些天为了方便,那张卡片一直就在他的裤子口袋里……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娱乐版,对方多半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在外面都有些什么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