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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任尘白看着他,手臂不自觉地僵了一瞬。

可那短暂的停滞随即就被更鲜明的恶心和鄙夷瞬间压过,任尘白用力甩开手臂,猛然起身:“滚开!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

他的话头骤然刹住。

骆枳被他甩开,滚了两滚重重磕在床角,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任尘白忽然被某种强烈的窒息感挟住,他怔忪着蹲下去,把眼前的人翻过来。

任尘白定住似的静凝了半晌,慢慢抬起手,探向骆枳鼻间。

骆枳的身体冰得慑人。

他安静仰着头,手臂软垂下来,鼻息轻得吹不起半片羽毛。

第8章 抢救

任尘白并没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的神色更冰了,像是被骆枳玩的这种幼稚的把戏彻底激怒,那副温润的面具早不知所踪,只剩下眼底的一片暗沉。

“骆枳。”任尘白低声开口,“跟我装死?”

他把骆枳拎起来,扔在床上,伸手去探骆枳颈侧的动脉。

一定是因为不得其法,他探了几次都没有收获,直到把手掌直接贴上骆枳的胸口,才终于察觉到里面那颗心脏微弱缓慢的搏动。

房间里那盏灯不算太亮。

流银似的月光淌进来,漫过骆枳毫无血色的侧脸,最终栖在静阖着的眼睫上。

像是舀起了一抹安静嘲讽的涔涔冷光。

任尘白平静冰冷的面孔上终于出现了隐约裂痕。

他揽住骆枳的后脑,停了停,把人抱得近了些。

似乎是被这一下所惊扰,骆枳终于隐约有了反应,瘫软着的身体微微挣了下,忽然吐了口气。

任尘白像是陡然惊醒,立刻停下动作。

他显然做了最值得嘲讽的愚蠢举动,于是被那一瞬的失措茫然压住的怒火成倍地翻上来,任尘白嗤笑一声,右手用力,攥住骆枳的头发:“玩够了?”

“你还真好哄。”任尘白冷嘲,“给一点甜头就演不下去了?”

骆枳没有回应,手掉在床外。

任尘白这次却不会再被他这种拙劣的手段愚弄。他把骆枳扔回床上,拉过床旁的心电监护仪,左手掀起骆枳身上那件空荡荡的病号服。

病服下的身体瘦得怵目,苍白皮肤上攀附着大片磕碰出的青紫。

任尘白眼尾跳了下,却又像是毫不在意,只是打开仪器,又把电极片按位置逐个贴上去。

“我告诉你,骆枳。”

任尘白缓声警告:“我会让你为这个小把戏付出代价,你……”

最后一个贴片碰触到冰冷苍白的皮肤,心电监护仪忽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任尘白身体一僵。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探骆枳的颈侧和胸口,又去试骆枳的呼吸。

他的动作第一次显出些慌乱,可不论哪个结果都是一片寂静。

人快死的时候,会有最后一口气在喉咙里含着,弥留着去听周围的动静吗?

任家早就在医疗相关领域涉足,这家私人医院就是任尘白自己的产业。即使从未接受过专业的临床培训,耳濡目染,任尘白其实比一般人掌握的医疗常识要更多。

从刚才到现在的举动都有失冷静,只是因为躺在地上的人是骆枳。

而任尘白恰巧恨骆枳,恨到必须让骆枳活着一点一滴受折磨,恨到要用连他自己都恶心的温柔兄长的假象编一张网,把这个怪物一辈子困在绝望里赎罪。

简怀逸这个鸠占鹊巢的螟蛉子总觉得不安,一定要夺走属于骆枳的一切才能放心。任尘白丝毫看不起这种无耻的小人,却不介意配合姓简的。

他要骆枳这一辈子都赎犯下的罪,而不是这么痛快就让骆枳解脱了事。

所以骆枳必须活着。

一定是这样。

只能是这样。

人会在死前听见周围的动静吗?

任尘白拍着骆枳的肩膀和脸颊,到了最后几乎是用力摇晃着叫他。

他从不知道有人的脸能这么冷和白,像是流尽了最后一滴还温热的血,又像是灵魂、意识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这副躯壳。

任尘白的动作越来越急,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被循着心脏停搏的警报声赶过来的急救人员小心翼翼劝离,又看着更多的人火急火燎围上去。

任尘白扯住一个人的手臂,嗓音喑哑:“能活吗?”

冲过来的值班医生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点头:“能活,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