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顾长愿得意,许头儿就是他生命中的贵人。他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了也不求大富大贵,就求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就冲这一点,他还真感谢许头儿,从大学时期租给他实验室起,就一直处处关照又不约束。何一明出国后,顾长愿心如死灰,简历都没写满一页纸,许培文就让他进了研究所。共事过的前辈都痛心疾首,问他为什么不去国外深造或者申请更好的offer,许培文却一次都没问,关于何一明,更是半个字没提过。
今日许培文来看他,嘴上责怪他懒,让他整理病例,但顾长愿心里清楚,这种后期编制成册的项目,那可是能刷资历的,多少人想挂个名都排不上。许培文让他做是特地给他留位置。从他进研究所以来,这种不动声色的偏袒,许培文没少做。或许真应了那句恃宠而骄,他特别爱对着许培文没大没小,看许头儿吹胡子瞪眼却拿他没辙的样子。
顾长愿越想越得意,心里甜滋滋的。人啊,只要被爱着,一想就幸福。他喝了一口椰奶,喉咙都是甜的。
“加了冰糖?”
“嗯,加了一点,会不会太甜?”
“刚刚好,”不甜不腻,口感正好,“我家附近有一家糖水铺子,开了好些年了,有机会带你去吃,他家的杨枝甘露不错。”
边庭不知道杨枝甘露是什么,但顾长愿说了他就很想喝。
“你去嵘城玩过吗?接我们上岛那次除外。”
“没。”
“有机会带你去玩。不过嵘城也没什么好玩的,比较有名的就是一座栖凤山,山上有个寺庙,听说求签很灵,但我没去过。”虽然他是土生土长的嵘城人,但真没玩过嵘城的景点,只知道栖凤山是几千年的教派名山,从全国各地来求神的游客多得跟蚂蚁一样。只是顾长愿打小就不信什么鬼怪神佛,没心思凑热闹。
但现在不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见了岛上的生离死别,忍不住感叹世事变幻面前,人渺小如蜉蝣。以前无所求,神佛皆是虚幻。现在知人渺小,就或多或少盼望上天眷顾——边庭在边境驻守,一愿他平平安安,自己想和边庭多过些快乐日子,也愿自己平安。
顾长愿放下碗,起身要下床,边庭吓了一跳:“能起吗?”
顾长愿嘴都快笑抽筋了:“怎么不能起?许头儿刚刚还叫你别太宠,他才走了不到半分钟……”
许头儿,你所托非人啊!
“成天躺着人都躺软了。”他捏了捏发麻的小腿,暗叹自己真是瘦了,一点儿腿肉都没了,整个一皮包骨。
两人走到门口,顾长愿倚在门边,边庭就站到他身后,一手搂在他腰间,半扶半撑着,顾长愿顺势朝后一躺,懒洋洋地倚着。院子里的士兵见到他们,笑呵呵地打招呼,顾长愿挥挥手算是回应。他看向远方的山脉,他从来不知道山脉可以如此延绵不绝,如此庞大、决然、亘古,像世间万物都由它孕育而来,连投射在山脊上的阳光都像是一抹刀光,切开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