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血很顺利,出于谨慎,顾长愿还检查了岐羽的瞳孔、体温和心率,一切正常,最后才叮嘱边庭先照看着,血检结果出来之前别让她乱跑。
“如果她有发热或者不舒服,就立刻告诉我。”顾长愿说。
边庭应声,寸步不离地跟在岐羽身后,可岐羽哪儿也没去,走回操场,静静看着直升机,仿佛天地间除了这架灰白的直升机,再没有其他。
实验室里,气氛愈发沉重,老宗和胖崽子血检还没结果,现在又多了岐羽。何一明面若冰霜,从镇上回来后,他一口水都没喝过,嘴唇发白,顾长愿在影像里反复寻找丝状病毒,不放过一粒绳结、长蛇、蠕虫模样的微粒。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起了浓雾,夜风吹得玻璃窗哐哐响。
夜八点整,何一明从显微镜中抬起头:“你来看看。”
他声音干涸沙哑,透着难以说清地威严,顾长愿心一凉,无声咽了一口唾沫。
显微镜下,一粒微小的“蠕虫”不停地撞击着细胞,形状如双头蛇,速度凶狠,游走时仿佛呲呲吐着信子,散发着剧毒的信号。顾长愿瞅了一眼标签,是胖崽子的血样。
“我去汇报。”顾长愿说。
“不,我来,”何一明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说:“你去弄清楚感染原因,防止病情扩散。”
一旦确定有人感染,医疗队就回到了最初的任务——确认岛上是否有疫情。顾长愿只觉得天意弄人,在岛上四个月,竟是到了返程的日子又重新排查。
此时天色已晚,除了巡逻的士兵,只有村妇守在隔离室外,她冻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又一问三不知,急了就哭。
好在孙福运解了围:“胖崽子肯定不会去雨林,他虽然顽皮,但没那个胆子,不让去的地方就不会去。老宗就更不用说,他这些天除了回屋睡觉,就守着镇子后面那十几株白菜。”孙福运坐在地上,揣着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婆……婳娘死在雨林里,谁还愿意去。”
顾长愿心一沉,不由得朝操场看去,岐羽不在,不知道被边庭带哪儿去了,孙福运怔了一秒,才意识到说错话,悻悻拿起馒头,在身上擦了两下递给村妇。
“吃点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儿子。”
“胖崽子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顾长愿又问。
“拿石头砸我算不算?”孙福运苦笑,略带自嘲地说,“他能有什么奇怪的,就一上蹿下跳欠管教的娃儿。”
顾长愿皱眉,虽然老宗和岐羽的血样待查,但胖崽子多半是感染了。恶沱只有四种途径感染,性接触、血液、母婴或者直接吞食病毒。汪正才吃了猴脑、厨子在宰猴子时割破了手、岐舟极有可能是伤口沾了病猴血液,胖崽子又是什么?
是和岐舟一样染了幽猴的血?还是吃了幽猴的肉?
如果是血液接触,胖崽子身上应该有伤。
如果是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