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庭迟疑地看着人群,只听高瞻又说:“依我看他们也晕晕乎乎的,没缓过神来,暂时还算老实。早上天晴的时候骚动了一会儿,说婳娘祭神了什么的……”高瞻说着,忽然“啊!”了声,捂住嘴,愧疚地看着岐羽:“对不起。”
岐羽低下头,把牛角杵捏得紧紧的。
沉默间,忽听一身哀叹,老嶓蹲在帐篷前,扒着碗里的黏糊,阴阳怪气地说:“我看这镇子是完了,小丫头能管什么事,还是个不说话的,真不知道婳娘怎么想的。”
这话一出,人们都朝着岐羽手中的牛角杵看去,老嶓的儿媳妇皱眉,嘟哝:“要是没有婳娘,这天能晴吗?”
“就是,就是……”有人帮腔,仰头望着天空,崇拜地说,“天终于晴了!”
老嶓被人数落,气红了脸,骂自家儿媳妇:“你这婆娘,怎么替婳娘说起话来?忘了三儿是怎么死的吗?”
一想起丈夫,村妇眼底霎时涌了泪,不作声了。
“不过,咱们今后怎么办?真要听这小丫头的啊?”有人担忧道。
老嶓:“听什么听?她能说句话让你听吗?你钻她肚子里听啊?!”
话音刚落,队伍里又传来叹气声,有人忧心忡忡,不住地点头。
“不是可以找当兵的吗?”蒜仔打了一勺热粥给排队的大汉,“我觉得婳娘说的有道理,仔细想想,当兵的对我们挺好的,这帐篷和吃的不都是他们送来的?”
“送个屁送,”一个脸皮白净的男人说:“我总瞅着这些外人心慌,你看他们那大车,还有那天上飞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成天在咱们头上晃来晃去。”
有女人安慰道:“怎么说都是山神送来的,是来帮咱们的,当然比咱们厉害。”
白净男人不爽了:“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
女人被训了一通,不说话了,委委屈屈地嘀咕了句:怎么能对山神大人不敬?白净男人横了女人一眼,似乎又觉得女人说得对,怯生生地望了高瞻一眼,像是怕山神怪罪一样。
镇上的神神道道,高瞻听得多了,倒不在意,比起那些山啊神的,他更愁往后镇上该怎么办?从他上岛起,镇上就是婳娘坐镇,岛民对哨所排斥又忌惮,婳娘算是岛民和哨所之间的缓和剂,婳娘敬他们,镇上的人也就收敛,现在婳娘没了,谁来坐镇?万一闹起来,这些人听不进道理又强压不得,怎么办?他不由得看向岐羽,按照岛上的传统,岐羽有了牛角杵就是大祭司了,可她分明才十二三岁……
高瞻苦恼着,身后的闲言碎语也没停。有人说婳娘没背叛,是他们错怪了婳娘;有人婳娘懂医术有神力,救了不少人;还有人说婳娘为了镇上把自己献祭了……听上去像是因为天晴,先前怀疑婳娘背叛了的人又倒戈了,说着婳娘救了镇子一类的话。说着说着,附和声越来越多,一光膀子大汉一口气喝干碗里的粥,粗着嗓子痛骂起老嶓来,说他把婳娘推在地上,砸了婳娘的屋,还放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