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愿一听,笑了,看边庭眉头紧锁,还以为多大的事呢,结果只是他头发长了。
“剪了就是,就按照你这个剪。”他拈了几根散在肩头的卷发,随意地往后一拨,大有‘就这么决定了’的意思。
“别,别剪,就这样,好看。”
顾长愿笑了声,越看边庭越欢喜,看他眼里流光欢喜,听他磕磕巴巴地说话也欢喜。若不是边庭一米九的个子,又站得笔直,高出他一大截,他真想摸摸边庭的脑袋。
“陪我去镇上?”顾长愿说。
“好。”
边庭没多问,把木雕收进上衣口袋,扣严实了就冲进雨水里,不一会儿就开来枭龙皮卡。顾长愿钻进车,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倒退,岛上终日雨水霏霏,路上横流四溢,破布烂木头飘零,污水里夹杂着白色的泡沫,前些天为了掩埋淹死的牛羊空运了生石灰来,有些撒在了路上,雨水一冲,像被烧开似的,咕咚咕咚地冒泡,灰扑扑的景致弄得人心里也灰扑扑的。
车停在婳娘门口,边庭却没熄火,木着一张脸,望着屋顶高耸的牛角,眼神空洞。
顾长愿:“怎么了?”
边庭苦笑了一下:“总觉得下一秒岐舟就会跑出来,吵着要去雨林……”
顾长愿心中刺痛了一下,边庭少言少语,唯独对他坦露过好几次心声,每一次都像是在自责和自嘲。顾长愿侧过身,伸手摸向边庭头顶的发茬,边庭下意识低了头,顾长愿够不着,解了安全带,边庭又往前蹭了蹭,把脑袋轻轻抵在顾长愿手心。
“岐舟在天上也一定是个活泼机灵的孩子。”顾长愿说。
边庭心头一酸,顾长愿手指像沾了香气,摸得让人心腻,酸酸腻腻加在一起,抟出奶酥一样的温柔,让他涌起一种想抱住顾长愿的冲动。
边庭没抱住顾长愿,但两人也没急着下车,似有默契地平复着心情,倒是高瞻煞风景地跑来,用力拍打车窗。高瞻老早就瞧见哨所的车,担心地跑过来。
顾长愿说明来意,高瞻听了,便说:“这些天我和兄弟们日夜守在镇上,没见过和岐舟一样的症状,镇上的人习惯了风吹雨淋,身体好得很,天天淋雨睡帐篷,却没见谁感冒发烧,之前有个孩子吃坏了肚子,婳娘给了药,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不管怎么说,大灾之后通常有大疫,就算不是恶沱,也得防着流感。”顾长愿说,“只是这镇上一百多号人,咱们人少,怕顾不周全。”
高瞻:“这倒也不是难事,镇上的人生了病都得找婳娘,这些天战士们除了守在帐篷前,还盯着婳娘,但凡从她屋里进出的人,我们都会问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