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庭点头,迫不及待地冲进屋。
回到实验室,解剖台被推回原处,中间放着观察箱,小猴子伏在食槽前舔舐着猴饲料,脚趾沾着黄色的脓液,它萎缩成一团被丢弃的果核,只剩骨架和皮。顾长愿泛起巨大的悲哀,忍不住猜想是什么支撑它活着。
“岐舟处在感染初期,用血清能控制。”何一明说。
“那很好啊!”顾长愿回过神,忍不住欣喜,仿佛已经看见岐舟恢复健康,又蹦又跳的样子。
何一明却眉头微拧,嘴唇微微下撇,顾长愿熟悉何一明,只有他思考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做病理观察。”何一明说。
顾长愿僵了一秒:“什么意思?”
何一明:“我们总共只有两起病例,汪正才死后才被发现,厨子送到嵘城研究所就已经死了,现在这只猴子也是重度感染,何况还是猴子……”
顾长愿感到一阵寒意,他已经猜出了下文,但还是决定继续听下去。
何一明顿了顿,认为顾长愿已经领会他的意思,但顾长愿一语不发,这让他略微难堪。他皱了皱眉,继续说:“我希望尽可能地观察病灶形成的过程。”
顾长愿咬着嘴唇:“你是想看他怎么发病是吗?”
“是。”
顾长愿只觉得毛骨悚然,积压了两天的烦闷瞬间暴动起来。
“你居然还能说得这么冷静?看着他发病?岐舟是人,活生生的人!”
“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何一明斯条慢理道:“上岛前,我们都想过为什么嵘城出现了感染者,作为源头的岛上却没有。现在我们上岛两个多月了,证实了幽猴和岛上的人各有领地、互不相交,岛上的人不去碰它,它们也不主动攻击人类,这种天然分界线正好让恶沱待在雨林里,再加上恶沱不通过空气传播,天敌是乌瞎子,不具备传染性①,只要人和幽猴不直接接触……”
“我明白你的意思,”顾长愿说,“汪正才死后,孙福运没了生意就不偷猎了,而岛上的其他人都听从婳娘的,从不擅自踏入雨林。这次如果不是岐舟误打误撞遇上小猴子,岛上就不会有感染者,我们也不可能有研究恶沱在人体内增殖的机会。”
“对。”
“所以岐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来之不易的样本。”顾长愿苦笑,想起何一明曾为了所谓的样本叫边庭冲进猴子堆。
何一明微昂起下巴,没有开口。
顾长愿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忽然为自己如此了解他感到悲伤:“可我们是医生,医生就要救人。”
“长愿,”何一明揉了揉眉心,苦恼顾长愿竟如此迂腐,“我们真的是医生吗?你是不是在岛上披着医生的身份,就真把自己当医生了?我们是研究者,我们把各种病毒注射到健康的生物体内,然后再去观察、研究、解剖它们,大鼠、小鼠、豚鼠、兔子……每在死在实验室的有多少?我们算哪门子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