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晟找的这家会所私密性极高。夏明深好好地走在从菜市场到家的路上,手上还提着现宰的草鱼和芹菜,一辆黑色SUV就停在他旁边,车窗缓缓降下,副驾驶上的岳晟的笑容和蔼可亲,请夏明深上车一叙。
夏明深和岳晟没什么可叙的,但对方的态度显然不是他能拒绝的那种,于是有眼色地坐到了车后排。
“岳晟找我来了。”夏明深在芹菜叶子下偷摸地给岳倾发微信,为表示震惊和情况紧急,连发了三个感叹号。
他把包厢号发过去后,岳倾没多久功夫就过来了。
岳晟眼看要发怒,但好歹记着基本的体面,对岳倾勉强笑道:“小倾来了。”
岳倾充耳不闻,拽了一把夏明深的手腕,扭头就往门外走。
岳晟的笑容彻底撑不住了,语气冷了下来。
“站住!我纵容你,是因为你是我儿子,要是你再这么胡闹,别怪——”
“您老年富力强,再找情人生一个儿子就是了。”岳倾饱含讥讽地瞥了他一眼,险些瞥得岳晟厥过去。
“再提醒你一句,”岳倾耐心告罄,不顾中老年身心健康,在包厢门口顿住脚步,撂下更让岳晟心脏不堪负荷的一句话:
“要找找我,别再找他,”岳倾说,“不然你以为你私底下的手段,我一点证据都没有吗?”
岳晟的面色霎时间变得铁青,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你——”而岳倾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包厢,夏明深被他紧紧拽着手腕,好几次踩着他的脚后跟,走出会所两条街后才放开。
“你真的有证据?”夏明深问。
“诈他的,”岳倾解释,“我离家出走那年才十五,要是真有证据,早就顺便计划好退路,不会流落街头,让你给捡走了。”
他接着说:“——要是真有,我就把证据卖给岳晟的竞争对手。”
夏明深想要笑,可是忽然察觉手里空空荡荡的,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我把菜落在岳晟车上了!”
“我的红烧草鱼、煎牛排和蒸芹菜!还有零钱包!”夏明深扼腕叹息,懊恼程度不亚于在誊写数学答案时一时疏忽,将“8”错写成了“3”。
从几年前开始,严禁雇佣未成年的法律逐渐发挥作用,使夏明深和岳倾无法获得稳定的收入来源,他们就一直在通过各个渠道攒钱。
夏明深文笔画笔都不错,给杂志寄篇稿子,十有八九用得上,然而杂志回报周期长,下半年收的是上半年的稿费。岳倾将母亲留给他的房子租出去,租金恰好能够抵得上2单元301的租金,余下的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其时胖华的妈妈还没有给他们送温暖,两个少年人遗失了即将来临的午饭,心情不沮丧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