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小时过去,池小雏又老了十岁。他开始觉得腰腿酸痛了,膝盖如同被灌了铅一样站久了开始发酸,腰也一阵阵刺痛,连自己从小到大都赖以为常的视力都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他尝试着到处看。发现远处的看得清楚,近处的开始朦胧了。东西得拿远一点才看得清。
池小雏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的父亲四十岁以后就退出射击队了,选择留在省队当一名教练。别人都说他宝刀未老技术还在枪感也强,就算不打大比赛也可以去一些小比赛在队里挂着名字,就这么直接退了可惜。原来四十岁的父亲,老化的眼睛里看到的世界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么?
连靶子都看不清楚的射击运动员,就算强行留下来,那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不可改变的原因,被时光强行剥夺走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技能,还要对一家老小负起生计责任。
池小雏觉得有些难受,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为人父承担家业的沉重与无奈。
客厅里,池母剪了一些酸涩清香的柚子叶用花瓶插着放在了茶几上。她拧开了音箱,换上了一条从没见她穿过的红色波点连衣裙,哼着歌儿开始跳舞。
她缓缓舒展青春少女一般的四肢,光落在她吹弹可破的皮肤上就像是一块莹润的羊脂玉。她尤不尽兴,叫了一声:“老池,快来陪我跳舞。”
原本这个要求池父是从来不会答应的,可没过一会儿从房间里出来了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他一头头发乌黑油亮,脸上神采焕发,眼睛明亮地就像天生的启明星。此时的他就像是个追求心上人的少年郎,哎了一声耳尖发红走过去牵起了少女的手。
两人在客厅里笑着贴了贴面,舞步轻盈的就像是在两只冰面上滑行的猫。
前院子里,爷爷奶奶打起了羽毛球。
池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运动健将,他曾经是乡镇上的保卫员,在那个比较乱的年代里还曾打过土匪。奶奶则是知识青年,据说年轻时候也是出名的美女。两个年轻人在那个时代里相知相爱,共同在时光里牵手前进。
两个老人腿脚无比稳健,一下下接着球,一下反打一下扣杀比年轻人还要厉害。
他们全都返老还童了,能够这么快乐,都是因为他们从同一个人身上不停地剥夺走了时间。
池小雏见到这些感觉肺里一阵痒,沙哑地咳嗽了一下,如同砂纸摩挲过生锈的铁片。捂着嘴的手已经遍布皱纹粗糙不堪。
他皱眉心想,“老去”这一关该怎么破?
屋子里屋子外面,到处都是一副幸福向上的画面。唯一不幸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自己。池小雏心里突然浮起了一个想法,瞳孔缓缓放大。他想:如果换了个心如铁石的死刑犯在这里,说不定为了保护自己,他会选择杀光掉那些趴在自己身上吸血的人。毕竟把他们全杀了就没人来抢自己身上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