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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宫一片寂静,连半个宫人也无,宫变那夜禁卫与叛军厮杀,宫人四下出逃,血与火染红了皇城半边天,神兵营赶到后,叛军们退到慈安宫负隅顽抗了一阵,终是缴械投降。
慈安太后这个幕后谋反簒国的主使者,被禁军密不透风如铁桶般包围在宫殿中。
宫人自然是不可能再有使唤的了。
整座宫阙就只有她一人,再无太后的荣华。
慈安太后却不慌不忙,好像造反失败的人不是自己一样,还有闲情逸致坐在梳妆台前,光线昏暗,鸾镜晕黄,影影绰绰地照出一张不再年轻,染上风霜与故事的脸庞,只依稀可以窥见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端庄秀丽的美人。
她未戴凤冠,身上也未着冕服,那头保养得宜的乌黑长发披在肩头。
慈安太后就这么拿着象牙梳,动作轻柔的一缕一缕梳着长发,在幽幽宫室宛如鬼魅。
没过多久,她开口,“你来了。”
如今还能出入慈安宫见这位被圈禁起来的太后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帝后了。
只不过,慈安太后这句“你来了”,是对君沉璧一个人说的。
似是早就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太后对镜自照梳头,连头也未回。
君沉璧身上浅金色衣袍在幽暗宫室中折射出流光,太后又不是他亲妈,对于慈安太后密谋造反的事情,他心中谈不上被背叛的愤怒与伤感,甚至连问一句她为什么要谋反都不曾,只开口道:“你还有什么遗言,现在可以说了。”
不过,他不一定理会就是了。
皇帝陛下漫不经心地想。
慈安太后梳头的动作一滞,“……”
大概是没想到皇帝竟然一点都不好奇,她为何要反他,扶持君氏皇族旁支上位。
这让慈安太后满腹的表达欲完全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秦歌如今走到哪里都是跟君沉璧在一起的,他虽然没吭声,唇角却不禁不动声色地弯了下。
慈安太后忍了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你就不好奇……”
“成王败寇,朕为何要好奇?”君沉璧冷嗤了声。
这样轻慢独.裁的态度,把端庄秀丽的太后娘娘给气到了。
慈安太后终于破功,一拍桌子,象牙梳摔在地上碎了一角,“竖子猖狂!”
她说,“哀家虽不是你生母,却是雍朝太后,君沉璧,你登基以后可曾把哀家放在眼里?把满朝文武和百姓万民放在眼里?”
紧接着,慈安太后的手臂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矛头直指秦歌——
“你假借神庙预言,立你身边这么一个男子为后,你这是弃祖宗礼法不顾,令整个君氏皇族蒙羞!”
“哀家身为大雍太后,拨乱反正,肃清朝纲,何错之有?!”
一口锅,哐当一声从天而降,扣在秦歌头上。
秦歌,“……”
这锅他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