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鹿晴还挺想看鹿霖打架的样子,他是她所遇到过的男生里最特别的那个。
斯文却不羸弱。
他手无寸刃,就敢站在所有敌人面前,毫不畏惧。
但算了吧,她也不想他受伤,于是她掐灭烟,张口说:“他是我哥。”
嘻哈辫男立即大变脸,用裤子擦干手心的汗,站起来伸出手:“哥哥好!我——”
“比你年纪小。”鹿晴打断道。
“……这样吗……”嘻哈辫男讪笑。
鹿霖看着鹿晴说:“我们聊聊。”
后门的公共厕所相对比较安静。
鹿晴站在男女共用的洗手台前,对着镜子补妆,鹿霖站在她的身后,用医用酒精消毒双手。
“你像上次那样要送我回去的话,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聊的了。”鹿晴修饰着晕开的眼线说。
“这是你想要的生活?”鹿霖淡淡地问。
“我现在和他们在一起开心,这就够了。”
“你想过未来吗?”
鹿晴冷笑:“未来,难道回去就会有未来吗?回去继续当受气包,然后被他们打死吗?”
鹿晴出生那年,她爸鹿军经商失败,欠下很多债,从此家里人把所有的不得志都怪罪在她的身上,她的两个亲生哥哥再怎么懒惰都能被宠爱,而她听话懂事考了满分却始终得不到一句夸奖。
活了十七年,她都想不明白,究竟是生为女孩是原罪,还是她生而为人就是个错误。
“我给你申请全寄宿,住宿费我来出。”鹿霖说。
他的少年时代也无比灰暗,终日乌云密布,但那时候的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用知识改变命运,用知识走出生活的困境,而不是在自己羽翼未丰时自认为长了一双不惧风雨的翅膀,逃到另一个城市醉生梦死,还可笑地把这当作对命运不公的抗争。
鹿晴停下补妆的手,望着镜子里的鹿霖:“不要,我也很讨厌我那些同学,他们也很恶心。你大学附近不是有所高中吗?我想去那读书。”
鹿霖沉默了。
鹿晴转过身,像撒气一样叫嚷:“要么由着我自生自灭,要么送佛送到西,不要施舍一点怜悯之后就以为自己很伟大,心安理得地甩手就走,你根本没有拯救我,我还在地狱里!”
吼声如雨夜里的一道惊雷,想要上厕所的路人怕被雷劈到,又匆忙原路返回。
“我没有义务拯救你。”鹿霖还是平静的模样,“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那就不要管我了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把气垫扔进包里,撒腿就跑,可刚跑出两步,听见鹿霖说:“我想办法帮你转学。”
这下子,鼻头更酸,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她背对着他,全身抽搐着说:“你还是不要对我好……”
鹿霖叹了叹气,走到她眼前,从背包里抽出折迭伞,递给她:“我给你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还是要先回家,转学有很多手续要办。”
鹿晴摇头,不肯接伞:“他们会打我的。”
“以后不会了。”
鹿晴抬头看他,他的眼里含有万分的笃定。
他说:“相信我。”
眼泪又忍不住泛上来,夺眶而出,鹿晴重重地点了点头,接下了伞。
“鹿晴,”鹿霖慢慢往前走,“天气是晴是雨你控制不了,但下雨的时候你自己要懂得带伞,很多时候,不会有人为你送伞。”
“……你好烦!能不能别再说一些让我听了就想哭的话!”鹿晴举起伞想要用伞尖戳他的后背,又因想起他不喜欢被别人碰而收回了手。
静了静,鹿霖说:“那给你讲个笑话——吸烟有害健康。”
这算个屁笑话,但鹿晴还是笑了。
其实她根本不喜欢抽烟喝酒,为了装酷而已。
少年天真,自以为叼着一根烟举着一杯酒就成为了自由的大人。
……
一觉醒来是五四青年节,笪梓健和周竹韵去了游乐场,他有邀请笪璐琳,但笪璐琳果断拒绝,誓要全身心投入于学习当中。
她决定从今天开始,以高一铭为目标,向目标进发,这老头虽然素质低,但专业能力没得说,处长的职位不是靠阿谀奉承得来的。
首先呢,得把生态环境部最新发布的气溶胶中的放射性核素的测定方法、臭氧监测一级校准技术规范等等都消化进脑子里。
于是这一学,不知不觉中一天就过去了。
五月五日,立夏,晌午的天空晴朗得如水洗过,暖洋洋的阳光晒得人心情也大好。
弟弟和女朋友回武汉,笪璐琳送他们到高铁站。
临进站,笪梓健突然把她叫到角落。
“姐,我和你说件事,你先和我保证你别生气。”
“啥?”
“你先说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生气。”
神秘兮兮的,笪璐琳笑:“好,不生气,快说啦。”
“我昨天早上在阳台吹风时,你邻居刚好也在他家阳台。”
笪璐琳眼皮一跳:“然后呢?”
笪梓健深吸一口气:“我直接问他喜不喜欢你……”
“……”
“他回答——”
心脏狂跳,像炸开的烟花,笪璐琳猛地捂住笪梓健的口鼻:“你闭嘴!我不想知道!”
笪梓健挣扎着,在喘息的缝隙挤出了叁个字——
不、喜、欢。
……
春天结束了,是谁种的花,惨烈地死在了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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