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鹿霖。”老师脸上笑嘻嘻。
笪璐琳战巍巍地起身:“额……”
前面回答的几位同学已经把她能想到的原因说遍了,她挖空心思,终于想到了一个不会重复的答案。
“因为雪很大,飘进人的耳朵,堵——住了?”
她是看着物理老师说的,随着老师逐渐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越说越怀疑人生,越说越小声……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发出笑声,前面的人纷纷好奇地问“她刚说什么了”,一传二,二传十,不一会,全班爆笑如雷。
笑声还没平息时,鹿霖出乎意料地举起手:“老师,我知道了。”
他口齿清晰地答道:“雪拥有独特的结构,多孔多缝,像纤维和泡沫一样,而多孔的材料具有很好的收音效果。我们能听到声音,是因为声波反射进入了人耳,下雪后雪地表面粗糙蓬松,声波在雪花堆里多次反射直至能量损失大半,反射出来的就少,因此人耳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雪下得越大,雪堆就会更蓬松,间隙就会更大,吸收声音的作用就会越强。像电影院或是音乐厅,墙壁都会设计成粗糙多孔,因为这样能使声音的反射路径变得多种多样,相互之间产生抵消,减少回声对音质的影响。”
鹿霖平时是个很安静低调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成绩好,他在班上就是个透明人。除了课文朗诵,大家都是第一次听到他说那么多话,听得瞠目结舌。
不少人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学霸就是学霸。”
“不,这是学神级别了。”
物理老师大力鼓掌道:“非常棒,非常棒的回答!还举一反叁,不得了啊,鹿霖同学。”
碾压式打击。
一个反面教材和一个教科书。
显得她特别弱智、没脑子、蠢钝如猪……
鹿霖在坐下之前还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表情很平淡,看不出情绪,但她觉得这是赤裸裸的炫耀和挑衅。
笪璐琳心态崩了。
放学后,趁人少,笪璐琳去到鹿霖的位置,质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是先点你的,你直接答了的话,我就不用起来回答了!”
鹿霖依旧低头做题,当她不存在。
一口怒气堵在胸口,笪璐琳双手拍到他的桌面上,发出锣鼓般的响声。
鹿霖抬起头,眼神如冰刀:“放开你的手。”
他的声音闷沉沉的,带着狠戾。
全班同学都知道,鹿霖有洁癖,每天至少用湿毛巾擦叁遍桌椅,随身携带消毒物品,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不喜欢别人碰他或者碰他的东西,也不喜欢碰别人和碰别人的东西。
笪璐琳也知道,还和其他同学把他当笑料一样谈论过。
但她偏要碰。
“怎么?生气了?我也很生气,第几回了,为什么偏要让我在大家面前难堪?”
鹿霖像瞧不起她一样哼笑了一声:“自己蠢还怪别人?”
最讨厌别人说她蠢的了,笪璐琳怒不可遏,回斥道:“死肥仔,死矮子,丑八怪!”
很没素质的外貌攻击,但骂人就要骂到他的痛处。
外貌攻击往往是最肤浅的,却又是最伤人的。
偏偏她又盘正条顺。
果然,鹿霖青筋暴鼓,双拳紧握,一副随时要动粗的可怕模样。
他咬着牙说:“笪璐琳,就你这样的白痴,能考上大学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笪璐琳当时想大声地说“我肯定能考得上”,但的确没底气,只能故作恶狠狠地回了句:“走着瞧!”
仇怨就这么正式结下了。
笪璐琳渴望着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但她的中考考砸了,后来她好不容易考上了还不错的大学,想着能让他打脸了,却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他考上了清华……
她扬哪门子眉吐哪门子气?
都说士别叁日,当刮目相看。
刮个腿毛啊!
时隔九年,在朗月稀星之下,笪璐琳看着陌生的鹿霖——
腿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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