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精。”
蒋连梅将面油的盖子盖紧,然后用手指点了点闺女的额头。
“等晚上洗完脸就给你擦。”
得到这个答复后小丫头就咧着嘴笑了,捧起西瓜继续啃了起来,坐在椅子上,两条肥嘟嘟的小腿晃地可高兴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盒烟,宿傲白是不抽烟的,这些烟显然是买来孝敬蒋大军的。
蒋大军是老烟枪,自家的自留地里就种了一些烟叶,平日里都抽自己做的手卷烟,比较呛,只有去公社开会的时候,蒋大军才舍得在衣襟前的口袋里放一盒烟,主要还是为了充面子。
蒋连梅继续往下翻,最底下是两块布料,一块颜色深灰色,她将布料抖开来,那么长的布料足够做两身衣服了,还有一块靛蓝色的,工人的制服大多都是这个颜色,因此在很多人眼中,它和军绿色的布料一样时髦,这块布料并不大,也就勉强做一件上衣。
不说布票了,这些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蒋连梅将布料叠好,然后走进卧室,只是看到丈夫奋笔疾书的背影,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
还是宿傲白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放下笔转过身去。
“没什么……就是买了那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吧……你那儿够不够,要不我再给你拿点吧?”
蒋连梅其实是在隐晦的试探丈夫手里到底还有多少钱,不过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有些脸红。
主要是蒋连梅心里头有些不安,自从丈夫回来后,所有人都说她上辈子积攒了多少福气,才能遇到一个为了她连正式工人职位都不要的男人,就连她妈也偷偷拉着她到一旁,告诉她以后要对丈夫更好一些,她男人显然是有担当,能顾家的好男人,对方好,她也不能差,夫妻俩心贴心肯定能将日子过的更加红红火火。
蒋连梅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在见到宿傲白回来时,她心中的激动和甜蜜都写在脸上,几岁的小孩都看得出来。
不过两天的时间,这份甜蜜就开始出现了忐忑。
丈夫似乎有些躲避和她的亲密举动,三个月不见,夫妻俩久别重逢总该发生些什么吧,但接连两个晚上,丈夫都没有碰她。
这些蒋连梅都可以解释为他来回奔波,身体太累了,可为什么她晚上靠近,想要贴着他睡,却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僵硬呢?
蒋连梅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钱够了。”
她那点小心思,在宿傲白眼中几乎无所遁形。
他顿了顿,然后起身走到衣柜旁,打开衣柜,从堆叠的衣服中间翻出一个小布袋。
“都忘了和你说了,这趟回来,爸妈给了我一笔钱,这笔钱就当是分家的费用,其中还有补给你的彩礼钱,以及两个孩子满月、周岁的礼钱。”
即便有原身的记忆和情感,宿傲白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他只能做另外一些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安心。
“那么多啊!”
小布包里一堆纸币,大多数都是十元面值的,这把钱起码得有好几百块,蒋连梅长那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爸当了几十年的大队长,除去这些年儿女嫁娶的开销,可能也就攒了这些家底吧。
“这些钱都给你拿着吧。”
宿傲白将钱交到媳妇的手里,“咱们家的钱本来就都是你管着的。”
至于卖熏鱼得来的那笔钱,宿傲白就昧下了,他手里还是得有些钱,虽然已经决定换一条路了,但并不妨碍他在恰当的时机用本钱换取一笔财富。
“都给我管着啊?”
蒋连梅觉得自己好像被赋予了什么重任。
“不给你给谁,你是我媳妇啊。”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叫蒋连梅脸红了,归根结底还是这个年代的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太过含蓄。
“对了,那两块布,灰色的那块布你给爸妈做两套衣裳,蓝色的那块布你就给自己留着,你也看到了,我花钱大手大脚的,这一趟进城,看到一些好东西都想买回来带给你们,这些钱留我手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花完了,还不如像以前那样,每次发工资了,你给我留两块钱,买点纸笔就好了,家里的其他开销,就拜托梅子同志你来管帐啦!”
这一声梅子同志叫蒋连梅有一种被认同的骄傲。
“那块蓝布多好啊,布料挺阔结实,可以给你做一件制服。”
蒋连梅下意识想将好的东西留给丈夫。
“我的衣服够穿,回来的时候不还带了几套□□成新的工装吗?”
那几套工装都是宿父的制服,厂里发的,几年一套,宿父舍不得穿,大多数时候还是将旧的那一套缝缝补补,这次回来,几套几乎全新的制服都让他带回来了,可能是觉得以后见到这个儿子的机会就少了,也算是一种弥补。
对于宿傲白来说,这个年代的衣服也就那样,款式是不用想了,工装和军装最时髦,他只要穿着舒服就好了。
“我想看你穿地漂亮一些。”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蒋连梅肚子里其他话给堵了回去。
她红着脸,糯糯地应下。
她真的很漂亮,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妈了,那也只是因为结婚早,其实今年也就二十五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的年纪。
朴实的纯真,身为人母的韵味,以及她浓烈又纯粹的感情,都让她在宿傲白的眼睛里熠熠发光。
“因为我这趟旷工的时间太长,所以必须在学校作出一份成绩来,而且□□年了,我总是临时工,随时都有可能被开除,我总得为你和孩子们想想,争取在这一两年里,将工作转正。”
宿傲白有一瞬间的悸动,他不知道是不是心动残留的情感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