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省富林服装厂的大礼堂, 台上正中央摆放着一条铺着红色绸布的长条桌子。桌子上放着十几个刚被拆开的牛皮纸袋。牛皮纸袋边上,则是一沓沓封面各异的公司文件。
这些公司文件, 无疑就是这次招标会上, 各大运输公司投标书。
至于富林服装厂的负责察看标书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回到了台下各自的位置。
至于主席台上左边上正在宣布结果的人, 则是富林服装厂的程厂长。
安华坐在台下,身边坐着的则是她的徒弟崔景平。
现在,程厂长把最终结果公布以后。台下所有过来参与投标的运输公司代表,几乎都是满脸惊讶又难以置信的模样。
当然,这之中要排除掉好几张得意的笑脸。
“师父,这……这结果也太离谱了。”
安华也是十分震惊。把脑袋转得好像咔咔响一般,机械地回了句:“真是……”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 忍不住鼓噪起来。整个大礼堂马上一阵哄闹声响了起来。
这样的阵仗, 让台上那位负责宣布的程厂长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不是一个投标活动吗?他们工厂把中标的运输公司名单宣布出来。怎么这些个一起参与投标的公司, 反应会这么夸张?
安华注意到程厂长那副疑惑的表情, 也注意到其他运输公司代表们的气恼。当然也注意到了中标公司的喜悦。
这一切一切,她这会儿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次招标做得十分公开透明。从这位程厂长居然直接把中标公司的运价报了出来后, 安华就知道富林服装厂没有接受中标公司的好处。
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这次中标运输公司给出的运价实在太t.m.d离谱了。
安华自认为自己在标书上填写的运价已经算是利润微薄的了。但是,跟这个被宣布出来的运价相比, 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如果说安华标书上的价格是白菜价的话, 那么中标公司给出的运价, 那就是赔本赚吆喝了。
“师父,这四大运输公司是想被这次的投标给拖垮吗?”
崔景平的问题也是在场所有运输公司代表心中的问题。安华表示自己也很想知道。
“是不是会被拖垮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可以知道, 那就是他们给出的运价, 是全场最低的。”
崔景平听到这话, 叹息了一句:“是啊!是最低的。我还以为我们的价格……”
“嘘……”
安华对崔景平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坐在她不远处的一位运输公司代表已经凑了过来。
“你好,安老板。”
安华看向来人,不太熟悉,只记得是省城的一家私营车队。
“你好!请问有事吗?”
这人摆摆手:“不算什么大事吧!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下这四大运输公司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人说着,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抬头看向台上,那刚刚确定中标后,立刻上台的四大运输公司代表蒋老板。
只见那蒋老板已经笑得跟个弥勒佛一般,正跟台上的程总握手,嘴巴动个不停。台下有富林服装厂的宣传人员,正拿着照相机在那咔嚓咔嚓地拍着照片。
“这家运输公司的来头,我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知道的到底对不对了。”
这四大运输公司,当初是因为跟她竞争客户失败后,无奈四家车队合并成一家的运输公司。这种运输公司,也就刚开头弄了些水花出来。后来,这家四大运输公司已经变成普普通通的一家运输公司了。
但是,四大运输公司在今天这个云集整个三花省顶尖运输公司的招标会上,直接给出了这么一个低到离谱的运价。势必以后会影响整个三花省运输行业的格局。更进一步来说,安华担心他们会开创新一轮的行业内恶性降价模式。
这个时候,安华没有担心自己公司失去这么一个大订单,所带来的潜在损失。也没有去想四大运输公司到底发什么疯。她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位普通女货车司机,一位普通物流人,对以后市场运价变动的担忧。
这样的担忧不止是她,在场很多行业内的人心里也有了些触动。大家看向台上笑得光芒万丈的蒋老板,难得一致地涌出些愤怒跟无奈。
台上的蒋老板可不管他台下那些失败者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拿下了富林服装厂这个大客户。
富林服装厂他打听过,一个月光是出口集装箱就有三百个左右。这还不算进口过来的各种标签、服装用染料、服装样板、布料等等原材料。
蒋老板想到这儿,眼睛都亮晶晶的。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
至于台下那些正在愤怒锤桌子的同行们,他可不会同情。
商场如战场。
既然这些同行不敢下死手,那么他就上。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一次他们四大运输公司之所以能够成功中标,靠的就是这一股勇气。
至于台下那些吆喝着他要赔本的,要倒闭的同行,他就更加不屑了。其他人要考虑这个,他可不会考虑那么多。有钱不赚王八蛋。
他这次中标可不是为了赔钱的。事实上,他早就核酸过了。按照他提供的运价来做柜子的话。他还是有收益的。
想到这儿,他更加笑容灿烂地跟富林服装厂的老板打包票起来。
这时候,安华已经跟周围找她打听四大运输公司的人,说了好一会儿话。
见台上已经走到商谈合同细节的地步,她直接把桌上的文件放进了随身带着的公文包。起身,一把抛给还坐在座位上的崔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