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在运输队好几年了,也都认识安华。一见她过来,除了周末过来加班的金姐,居然没人知道她过来是干什么。
安华心里感概孙队长的保密功夫一流,呆在运输队当个队长,实在屈才。
人才孙队长从门口进来,就看到安华正被怀孕的吴姐拉着,让她吃自己带过来的糕点。
安华不想跟孕妇抢吃的,正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吴姐的好意。现在一看到孙队长进来,使了个巧劲,从吴姐的手中挣脱,直接窜到了孙队长面前,大声喊道:“队长早上好!”
孙海被她洪亮的声音弄得耳朵一抖,接着眼角抽了抽:“小姑娘,一大早精神挺好的呀!”
示意安华跟着,孙海带着安华离开了运输队的办公室,往旁边的小楼走去。
这一片,二层办公楼除了货车运输队这一栋外,隔壁的就是公交车队的,再隔壁最新的一栋,则是他们第一运输公司的办公楼。
等从运输公司的人事部门办理好入职手续后,安华终于松了口气。
“嘿,你还有担心的时候啊!”目睹了安华这几天的骚操作,孙海已经对眼前的小姑娘刮目相看起来。
安华嘿嘿笑了两声,抱着从后勤部领到的两身灰蓝色运输队制服,笑眯眯地说道:“计划再好,也赶不上变化啊!队长,说来,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还是靠你老人家的帮忙。不然,我一个小姑娘,哪里能干得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孙海被安华这笑眯眯的样子弄得毛毛的:“你孙伯伯就是个大老粗,也别给我带高帽了。你爸老家的事情没问题吧!”
知道孙海是问安国富他们到处蹦跶拉关系想抢安国强岗位的事情,安华冷笑一声:“放心,孙伯伯。这次,老安家那一伙人等着自食其果就好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刚好撞上了公交车队的队长王水口。
王水口拿着牙签剔着牙,正回味着今天早上在国营饭店那一顿香喷喷的牛肉面。结果,一进门,看到跟他竞争着运输公司主任位子的孙海,立刻板起了脸,不管不顾就说道:“老孙,不是我说你。别仗着自己是个车队的队长,就随便带外人进来。你不知道咱们运输公司可是关系民生的重点单位吗?”
安华看着王水口挺着个大肚子,一副孙海领导的派头,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人肚子这么大,能绑上安全带吗?开车的时候不会卡到方向盘吗?
自认大老粗的孙海可看不顺眼这姓王的胖子,直接撸了把袖子,露出常年外出送货卸货锻炼出来的粗壮胳膊:“老王,你这是没睡醒吧!哪只眼睛看到外人呢?”
王水口这才仔细地看了安华一眼:“你一个货车车队,什么时候又招工呢?”
运输公司每年的招工考试都是在初中生、高中生毕业的那个夏天进行的。这个时候,离招工时间还有一个月左右。
孙海直接白了他一眼:“这是来顶老安岗位的新职工!”
丢下这句后,孙海也不耐烦跟这废物老王多说什么。直接示意安华跟自己回队里去。
孙海看着安华那拖着条麻花辫的后脑勺,疑惑:“老安那岗位,不是顶给了他弟弟吗?”
安华跟着孙海走着,心里却是知道这隔壁老王队长跟她那好二叔、好堂哥关系肯定不一般。
要不是她机灵,早让孙队长帮忙跟运输公司的主任说情。再加上,安国强这次出车祸主要是货车出故障的缘故,她手中那上岗通知书怕是很难批下来。
毕竟,她的身高虽然有175厘米,完全不影响她开大货车。但是在这个年头,因为车辆制造技术的缘故,很多人都觉得开车这个事情跟女人关系不大。特别是她将来要开的还是大货车而不是拖拉机,那可真是更让人难以置信。
当然,即使她顺利上岗了,接下来的为了能够当上正式的货车司机,她还有一条长长的路要走。
另一头,红棉大队的老安家,也是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中午请村里人吃席面的事情。
他们这边的习俗是谁家请全村人吃席,基本上不是结仇的人家都要上门庆贺的。当然,像安国富这样,没有每家每户通知的,就不好确定人数了。
老安家老两口一合计,干脆就把家里的五只鸡,还有跟邻居买的三只鸡统统都宰了。存着的三十多个鸡蛋也给炒了。家里珍藏着的三条腊肉也拿了出来。不够吃,就上多几个青菜就好了。
当然,安国富是十分不满这样寒酸的席面。要知道,他可是红棉大队将来唯一的一位货车司机。
等他当了司机后,就可以全国到处跑,可以买到很多稀罕的好东西。到时候,谁会不求着他帮忙呢?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下工,红棉大队很多人家都往老安家跑。大家经过一晚上的时间,都知道安国富的好事。所以,一进门,对着红光满面的安国富就一顿猛夸。
夸他长得英伟,夸他能干,夸他是个出息的。总之,什么好话都往外头蹦,反正不要钱。
安国富一开始还装模作样,一边接受村里人的恭维,一边嘴上还谦虚几句哪里哪里。等喝了两口酒后,就彻底放了开来。每一桌都走了个遍,一边走一边吹嘘:“我就说我才是老安家的顶梁柱。你们看看,我那大哥,多没福气。好好的一个司机,居然就没了腿……”
安国富这边吹嘘自己贬低安国强,另一边的黄草籽已经笑得眼睛都快不见了。她这辈子就没这么风光过。看着那些个饿死鬼拼命夹着自家的鸡肉,虽然肉疼,但是听着那些一辈子没听过的好话,黄草籽觉得自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古代的那些状元娘,怕都没自己这么风光了。
老安家热热闹闹的时候,隔着不远的大队部却是接到了一个从南花市打过来的电话。
等把电话接通后,听到电话那头说的话后,安平安队长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安队长、安队长,赶紧找我爸过来听电话啊!”
电话那头说话的人正是安国富的儿子安金。
今天上午,他正在厂里卸货的时候,听到了送货的司机在聊天。
因为自家大伯就是货车司机的缘故,安金从小的梦想就是跟大伯一样,当个货车司机。可惜,自己不是大伯的儿子,接不了他的班。最后靠着自己对大伯的奉承,还有自己老安家唯一孙子的名头,终于让大伯帮忙牵线,找到了一个正式工作。
但是,这个工作偏偏是在纺织厂的仓库当个装卸工人。
这种整天卖苦力脏兮兮的工作,根本不符合他安金的身份。
当听到自家大伯出了车祸,他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回红棉大队,撺掇着自家老爸过来看看大伯死了没。要是死了的话,那大伯那司机的岗位,自家就能弄到手了。
结果,这大伯命硬,年轻的时候没饿死他。现在车祸这样大的事故也弄不死他。
当安金知道这个事情后,他直接把自己的衣服都撕烂发泄怒气了。
好在,他是个天才。想方设法搭上了公交车队的王队长。有了王队长的帮忙,加上送了那么重的礼,他相信,自家弄到大伯的岗位那是十拿九稳的。等他爸那边拿到上岗通知书后,他就可以让他爸跟他换岗位了。反正,这司机的岗位等他爸老了,也是他的。早点到他手上,他还能弄多点钱回家。
要知道,他在纺织厂当装卸工,可不单单是卖苦力的。他已经跟经常过来送货的货车司机搭上了关系,知道不少当司机的秘密。其中,司机每一次出车,能够赚到的外快更是让他眼馋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