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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与其说是陆侍郎, 其实更像是上辈子那个只靠自己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的陆首辅。

朝堂上的众人开始发现,原来陆明德的才能比他们想象中的更要可怕。

先是户部堆积了数年的陈年旧账被他短短几日理出了大概,再是令人难以理解的一点, 从这些账目中,陆明德竟然梳理出了六部中有哪一部虚报了账目多领了银钱,又有朝廷官员中的哪些人贪墨了饷银少交了税款。

他不声不响地将整理好的名册呈给了景安帝,好家伙,玄冥司的活阎王简指挥使也来凑热闹, 不知从何处寻到了大把大把的证据, 直接和陆明德打了一个配合。

不过才几日的时间啊,京城乃至外放的臣子们就倒下了上百人, 大大小小的罪名罗列出来, 有的人被抄家有的人被流放还有的人被直接斩首。

无论是太子一派还是支持靖王和洛王的人甚至那些小皇子的外家们无一幸免,全都栽了一个大跟头。

朝臣们和世家勋贵对陆照恨的咬牙切齿,偏偏又无可反驳, 因为这人说出的全是事实,关键是玄冥司还拿出了证据!

他们想要从陆照的身上寻短处将他赶出京城, 结果发现此人简直是六亲不认, 父母双亡族人疏离不说, 京城中唯一关系近点的亲戚也眼看着要闹崩了……因为陆照连着安国公府的罪名一并呈了上去,曾经端敏长公主支取国库税银为太后办寿宴的事情他也没有放过。

甚至,他对待安国公府手段更狠,姜氏族人私下圈地逃避税银也按在安国公的头上, 只恨没将安国公府的老底给挖出来。

……亲戚族人家人无法做文章,深恨陆照的人只能深挖他的过去。紧接着, 关于陆照狎妓害死同乡的风言风语传遍了京城内外。

此事还要从大半年前说起, 那时候陆照刚考中了状元被陛下破格授予吏部侍中的官职, 当时的右都御史弹劾他有名无实,礼部侍中郑重出言作证。

郑重就是那个被陆照害死的同乡,活生生地淹死在了护城河里。

这日的朝堂上,就有人义愤填膺地提起此事,直接将陆照描绘成了一个无、耻又好色的小人。

好在程立为他反驳了一句,冷笑道那郑重死的时候陆照人远在千里之外的东海,如何能隔着那么远距离害死一个醉汉?

“伯仁非他所杀却是因他而死!陆明德他在东海亲亲密密的那个小女娘就是飘香楼的含烟姑娘,而郑重一直私会的人也是那个含烟姑娘!想一想郑重弹劾他也是为了这个女子争风吃醋吧?”

“况且陆明德狎妓也根本反驳不了!他若没有狎妓岂会认识含烟?将人带去了东海不说,还堂而皇之地教导那女子识书认字。”

“如今含烟已经从东海回来了,她亲口和他人说自己名下的宅子是陆明德帮她置办的,非亲非故,帮一个妓子置办家宅,陆大人的作风我等自愧弗如啊。”

那人越说语气越慷慨激昂,恨不得将所有过错都归罪到陆照的头上。

尤其是说到飘香楼,他面带鄙夷,仿佛亲眼看到陆照进到里面花天酒地。

然而这人开口不断地指责,陆照却眼皮都懒得动一下,走到殿中他甫一开口,依旧是户部的事宜,这次阐述的是东海海禁开了之后,国库和往年相比多了足足一倍的库银。

不过只有半年的时间,这个数目简直惊呆了众人。

严问没忍住又重新确认了一遍数目是否属实,陆照语速不快不慢地重复了一遍。

如此一来,先前那人的弹劾就成了一个笑话。就算他真和一个出身飘香楼的姑娘有牵扯又如何?在东海巨大的功绩面前,这点小过完全是不值一提。

朝堂静了一瞬,就连先前不停叫嚣的那人都没有话说,只嘟囔了一声,“有功绩又如何?外放都不忘带着相好的哪里配求娶世家大族金尊玉贵的小娘子。”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被高高在上的景安帝听见。他眉心一皱,看了身旁的王大伴一眼,意思很明显,下朝之后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此时的景安帝还没发现姜昭与陆照之间的异样,毕竟禁军卫千总每日禀报给他,陆照每个早晨都是从公主府离开的。

姜昭的身体越来越好,景安帝也已经决定重新调查当年崔氏宫变一事,赐婚一事就必须要尽快。

奈何他正要下发旨意的关口,陆明德这厮呈上了一个名册,让他大为光火,忙着处理朝中的蛀虫甚至无暇去公主府看望姜昭。

赐婚一事也就搁置了。

今日,陆照又被弹劾和一妓子关系密切,景安帝心下不悦,早早散了朝会,换了一身常服往公主府而去。

景安帝到公主府的时候,姜昭人刚刚醒来,眼睛泛着水雾,脸颊也红扑扑的如同秋后的海棠。

“盘奴今日的脸色极好,当是一喜事。传朕旨意,赐太医和祝玄青每人白银千两。”景安帝心情不错,大手笔地赏赐了金银,当然这和国库丰盈也有关。

提到了国库,难免就想到陆照。

“盘奴如今可以放心招陆明德为郡马了?”景安帝剥了一个山南那边上供的蜜桔,递给她。

他总要先确认姜昭的意思。

然而,姜昭抿着唇非但没有接他手中的蜜桔,也根本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哼了一声,“舅舅,您也知道我、日后还是不能恢复健康吧?不仅要针灸还要一直喝药。”

闻言,景安帝明白了她因何发脾气,皱眉看了一眼姜昭身边的婢女,将手中的蜜桔放下,“陆明德居然没有和你说吗?朕先前就交代他和盘奴说好,他竟然敢违抗圣旨?当真是胆大妄为!”

他眯着眼睛,脸色一沉,开口要问陆照的罪,语气凌厉。

姜昭静静地看着皇帝舅舅,发现他神色中夹杂的不悦是真的后,才慢吞吞开口,“是在他说之前,盘奴发现了而已。”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精致非凡的手镯,眼睫毛眨了眨。终究还是不希望,他获罪。

“如此说来,盘奴是不想再嫁给这陆明德了?也好,朕可以为你另择如意郎君,最好要福运齐全家世底蕴深厚的俊俏郎君。”景安帝打量着她的神色,意味深长地开口。

“毕竟,今日还有人弹劾那陆明德在东海时与妓子同欢,朕正派了人去查探,如若属实,他是万万配不上盘奴的。”

东海的妓子?姜昭倏地一下抬起头,主动拿走景安帝手中的蜜桔,一口吞下后道,“舅舅,你说的妓子不会是飘香楼的含烟姑娘吧?”

这事的内幕她知道呀,早早就派人盯着了,根本不是陆表兄带着她去的东海,那含烟明明勾引陆表兄未遂。

景安帝挑眉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