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有些婴儿肥,还未完全长开,但即便如此,也已经能想象出他日后在容貌方面的优越。
司机连忙打招呼:“少爷。”语毕,替他拉开后座的车门。
季绥宁和班里的同学一一道完别,才坐进去,对前排落座的年轻司机道:“去爷爷那。”
后者迟疑了下,吞吞吐吐说:“先生和夫人今晚会回来,让我送您回去。”
小孩沉默片刻,道:“好吧,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司机朝着后视镜不好意思的笑笑。
季家和陈家一样,本家都在市中心。只不过前者没有后者家大业大,但在b市,也是排的上姓名的老牌家族。
晚高峰的堵车影响了回家的速度,季绥宁望着天边的晚霞,望着逐渐西坠的夕阳,心里却希望车能开的慢点,再慢点。
但人世间很多事,都不是能由个人意志决定的。
天色将将黑时,车停在了大门口。
季绥宁下车,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沉默地往里走。
季家也是古典庭院的建筑格局,历史悠久,房梁上泛灰的彩绘图样并非刻意做旧,而是它本身受过风雨洗礼,是时光留下的刻痕。
但对年仅八岁的孩子来说,这座阴郁而沉默的建筑,太压抑了。
来到客厅,他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侧脸鼻梁高挺,眼窝深陷、颧骨耸隆,是非常硬气的长相。
男人的眉间距很近,眉头浓黑的眉毛几乎连在一块,还有些压眼,看上去就像一头准备捕猎的老鹰。
听到季绥宁进门的动静,头也不抬,冷冷道:“听说你这些天又去那边了。”
季绥宁站住脚,嗯了声。
季爸爸抬起头来:“你已经三年级了,别像你那些没出息的同龄人一样,整天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男人的目光中透露出轻蔑:“还是你也想变得和他们一样?”
这时,美丽的妇人从内间的小花厅里,拿着手机出来,她刚刚和小姐妹煲完电话粥。
见到儿子后,第一句话就是:“以后少去你爷爷那,妈妈给你报了两个班,在老师面前好好表现,别丢了我们的脸,知道吗?”
季绥宁放下书包,良久,应了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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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爷爷是放弃了一切,和奶奶私奔的。
小时候,季绥宁不能切实理解私奔这个词背后,所被赋予的沉重意义。毕竟一直以来,爷爷在他面前展现出的,始终是幸福愉悦的氛围。
因而也就忽略了,背后飞蛾扑火的决绝。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从父母和爷爷两种割裂般,迥然不同的家庭、价值观里,发现了难以弥合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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