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梦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时光仿佛回到了以前。
滚滚黄沙,望不到的尽头,偶有绿洲,也挡不住灼热的风与干燥的天气。
出了玉门关之后,越靠近突厥,越是人迹罕至。
近乎两个月的长途跋涉,她终于意识到了,养育了自己十六年的大晋都城,已经离自己远去,而在自己前头的,则是如同这黄沙一般,苍茫又不知前路的未来。
“公主您上上妆吧,前几日大病了一场,脸色十分苍白。”侍女芷兰跪坐在马车的角落里,担心得看着她。
谢望舒放下了车帘,摇了摇头,“还未入突厥领土,不必修饰妆容,让张尚书多注意附近的情形,还有让虎贲将军派人查探,听说此地马贼横行,不可掉以轻心。”
芷兰闻言又拿起帕子哭了起来,“您是长公主殿下呀,如今尊贵的身份,明明二公主、三公主也都到了适龄的年纪,陛下怎么那么狠心,舍得让您去那样的虎狼之地。”
想起突厥使臣来朝求亲的时候,其他几位公主哭着在母后面前求情,而自己坐在那的画面。
“大姐姐为何不哭,难道就不怕父皇同意了么?”
“因为大姐姐是父皇最疼爱的嫡公主,她怎么可能会和亲呢。”
谢望舒将茶盏放在了桌上,缓缓走出殿外,大晋大旱,又遭逢江南水坝坍塌,父皇早已心力交瘁,若此刻与突厥闹僵,倾举国之力,大晋多少黎民百姓会因此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若她一人能换得两国安宁,为大晋结交一位盟友,谢望舒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当她跪在父皇面前的时候,谢邕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知道和亲是什么么,我大晋并非无人!”
“可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能伤了国家的元气,能让大晋的国祚停滞几十年,但凡这时候有外族入侵,大晋危也,若此刻是太平盛世,无天降灾祸,那女儿宁可身披战甲,与将士们共同杀敌,告诉他们,大晋的女子也不输他们草原上的儿郎。”
谢望舒说罢,俯首道:“可如今,内忧外患,突厥派遣使臣求亲,女儿愿嫁可汗。”
“可,可我已经为你挑选好了驸马的人选!”
“请父皇恩准女儿和亲突厥。”谢望舒再叩首。
看着马车内的芷兰哭得眼睛都肿了,谢望舒摇了摇头道:“你怎么哭得比我还伤心,沙漠缺水,小心身子撑不住。”
芷兰抽噎道:“奴婢是心疼您罢了,那些突厥人,听说人人都跟一座山一样,眼睛跟个铜铃那个大,那手臂像个大锤子,奴婢心疼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