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居住在这座坊内的官大人们,很快便也都知晓了林立文让永兴帝派遣来给他修缮宅子的工匠们,将满院子的花草树木几乎都铲除完了的事。
“当真是乡下种地的,只识地里作物,不识珍贵花木……好好的一宅子难寻花木,竟被他给糟蹋了。”
“唉!暴殄天物啊……”
“可不是嘛!”
“……”
林立文铲除府中花木的事,永兴帝在宫中也听闻了汇报。
不知为何,永兴帝很神奇的第一时间便猜到了林立文的想法,当时还失笑道:“这林大郎,怕是还嫌那些花木难打理,易遭蛇虫鼠蚁呢!”
吴大监听闻这话,脸上也难免带上了丝笑意。
若要他来说,也就是林立文在京中所待时间不长,若不然的话,那些大臣们怕是还会瞧见对方在宅子里面种菜呢!
一眨眼,有关于林立文的政绩考核也呈现在了永兴帝面前。
永兴帝却看都没看,便道:“下去吧。”
谢郎中躬身一拜,然后退下。
待谢郎中走后,永兴帝才拿起来翻了翻,只见上面倒是将林立文今年在牧州的农利政绩都登记上了。
这也是百官们心中也早就预算到了永兴帝要提拔林立文的决心,知晓阻拦不住。再者,林立文今年在牧州的农利政绩也确实过优。
且他若是按照正常流程去参与吏部考功司考核的话,他们还能在四年一度的大考考题上为难一下。可这一次,却是一年一次的年终小考。林立文还不在京中任职,吏部考功司便只能按照特殊性标准去对他进行考核。
这种有针对性的特殊考核下,对林立文来讲是很占优势的。
因此考功司这边给林立文考核的成绩为上优。
所以在谢郎中将政绩考核上交给永兴帝后,一些关注这事的官员们便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林大郎终于要做屯田司郎中了!
然而他们等啊等,从年底等到开春,这事愣是突然就没动静了。
对永兴帝,他们自然是不敢催促的。可让他们去找人询问林立文这边,这林大郎却实在是无趣的很。
从年前入京至今,只有最开始那一次派了家中仆从给满京城的官员们都送去了皮蛋一事外,其余时间都格外有规律的,到点上朝再去屯田司衙门坐班,坐班完后毫不耽搁直接归家。
归家之后,便基本上不会外出了不说,他还从不主动与任何官大人来往。
甚至他们还听说,这林大郎之所以整日不出门,也从不与朝臣们交际之类的,是因为他在家中沉迷种菜种蘑菇!
当然,消息灵通一些的官大人便知晓,这些都是事实。
因为这林大郎不仅每日蹲在家中种菜种蘑菇,他还给宫中送过许多次!没见着隔上一段时间,宫中便会有内侍去到林家那宅子里么?
来时两手空空,走时却每每满载而归。
“今日那内侍又提了好几篮子的菜走。”住在林立文隔壁的一户官大人家的仆从,立即将他刚才所见之事与自家大人汇报。
“我瞧着,这次摘的平菇还挺大个的……”
待仆从汇报所见下去后,年轻官者便又将这些告知了家中同朝为官的长者。
长者不由得叹息道:“林大郎能冬日里种植出菌菇来,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年轻官者便道:“不就是点种菜的本事么?这个林大郎,怕是知晓自己没多少学问,这才想靠着种地这种小道讨好圣上!”
家中长者便言:“能讨得圣上欢喜,那也是一种本事!”
对方犹自不服气:“说来说去,他就是一种地的!”
“可这种地者,却能制出众多好使农具,帮助百姓轻省种地。还使得吉州百姓有棉可穿,牧州所有稻田可收获二茬!”长者语气严厉的说道。
年轻官者顿时哑口,只过了好一会,才说道:“那便由着他了吗?”
回答他的,是自家长者一声长长的叹息:“若是可以,林大郎这人我是真不想动他。”
纵使他们为官中掺杂了许多的私心,可对于林立文这般一心为着百姓种地的人,其实也很是钦佩和心怀好感的。
但立场不同,有时候人便会多了许多的不得已。
此时,林家村。
周罗氏一推开屋门,便见着周夫子在那快速着收拾自己的衣物。她便赶紧走过去,一把拉住周夫子的胳膊:“你疯了!你还真打算随那些人去京城啊!”
“为什么不去?”周夫子此刻的面目竟还带上了几分狰狞:“他林大郎本就是一个不尊师重道的小人!我此去也不过是将其真面目公之于众,有何不可!”
说完,周夫子还一把将阻拦他的周罗氏推开:“你少来管我!你当我不知晓?你,林家村的,甚至还有你娘家那些人……你们所有的人,自打跟着那林大郎学了养猪种地,就一个个的都被他迷了心眼!可我不要!我是秀才爷啊,我这么多年来念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圣人言……我实在是受够了每日下地干活,养猪这些恶心事!”
家中的学堂早在村民们靠着养猪挣了些许钱后,有能力的便将自家孩子转去别的学堂念书了。只剩下少少几个实在没能力的,尚且还留在周夫子这里继续念书。
可想而知,以周夫子的性格,他能接受得了才怪!
担心剩下的这些学生们也转走,周夫子不得不压抑住内心的暴躁和不满。可人的情绪,压抑久了也会出问题的。
再者,单只靠那几名学子的束脩,根本维持不了家中的日常开销。甚至因为周夫子每日越发阴沉的脸,吓得最后那几名学子也不敢来学堂念书了。
于是罗周氏便不得不也去与村里人学习如何养猪种地……而这一切,便越发戳痛了周夫子的内心。
他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