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一定要逼她给一个说法了。
皇帝也缓缓看向了她,手里蓦然将法珠捻快了。
冷风顺着皮肤扎进骨头,辽袖跪得膝头发软,眨了眨朦胧不清的眼眸,唇色如纸。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文凤真的声音。
文凤真站出来,温和有礼地一笑。
“其实,皇后娘娘今日只是想论证吴衡是个妖道,论证本王包藏祸心而已,辽姑娘年纪小,又是第一次觐见陛下,难免紧张,容她多想想,不如本王先给众人一个答案。”
辽袖诧异地望向他。
文凤真一抬手,淡淡瞥了一眼吴衡:“道长,劳烦你将紫阳丸递上来。”
吴衡懵了,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但是被他如覆寒冰的目光一扫,哆哆嗦嗦将一个红木锦盒递上来。
掀开明黄绸缎,露出两枚赤红泥丸。
文凤真雪白的指尖捻起一枚丹药,血红色圆丸衬得他越发白皙明净,淡淡药香中生出一丝妖异。
他面对众人,微微一笑。
“宁王殿下方才有言,本王给陛下进献的丹药是一味毒,含有剧烈的催/情药材,这实在是一个误会,那么本王亲自服药,今日留宿宫中,以平了众人的诽议,请陛下安心。”
文凤真说完,从容不迫地将红丸递送入口,眼底平静无澜。
他配了一口茶,慢慢吞咽下去,从容不迫,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到将锦盒中的两枚红丸都吃完。
吴衡站在一旁,吓得汗流浃背,平日陛下的用药量只是红丸的四分之一!
两枚一起是给牛马的剂量啊……这这这……甚至极大可能危及性命,殿下真是疯了,不要命了。
宁王目光渐冷,他没想到文凤真竟然真的敢吃药,都不需要他逼。
明知药丸有问题,却还是毫不犹豫吃下去了。
他是想给辽袖解围吗。
文凤真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水,喉结微动,直到将最后一口药丸咽下去。
他摊开手,面色如常,翘起嘴角,掀起眼帘懒散地盯了宁王一眼,似是挑衅。
“本王服完药了,辽姑娘在火中受了惊,不如让她先回去休息。”
宁王缄默地与他对视,皇后冷笑一声,险些将蔻丹指甲齐根折断。
文凤真这头狡猾的小畜生,老谋深算,最是自私自利,却为了维护一个女人,服了两颗致死量的红丸。
好!很好,甚至都不需要她逼。
她不信药效不发作,文凤真这狗贼就等死吧!
辽袖面色发白,轻颤的身体不住往里缩,紧紧盯着文凤真漂亮的侧脸,眉头不皱,没有一丝难受的样子。
他肯吃下那两枚丹药,是为自己解围吗……他为何要这样做。
皇帝似乎厌倦了这场戏码,将法珠一搭,坐回龙榻。
“辽姑娘,今日见到你,了却朕一桩心愿。”
“吴衡在朕身边侍候久了,他是怎样的人,朕比你们清楚,不要再插手朕的身边事,宁王,朕命你彻查今日宫中是何人纵火。”
宁王虽然不甘心,只能拱手接旨:“儿臣定会查出火势起因。”
“好了,朕身体不适,你们都退下吧。”
皇帝疲乏至极地一摆手,这场火似乎令他想起不愉快的事。
他面色灰白,回了内殿,只召张瑕一个人进去侍候用药。
文凤真转过身,面色苍白了一分。
走到无人的廊下,吹拂迎面而来的夜风,缓解了一分心头的躁意,面上仍是不辨神情,镇静到无懈可击。
吴衡小心翼翼瞥他一眼,有多难受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是给牛马的剂量啊,倘若今夜不召太医,殿下很难挺过这一遭,但是若召了太医,也是死路一条。
殿下一向聪敏,何必出此下策呢。
“殿下,您没事吧……”吴衡掂量着问一句。
文凤真不言不语,似乎在压制体内汹涌而来的难受劲。
吴衡舒了口气,擦了擦汗:“今日这场劫难总算渡过去了,老道差点以为必死无疑,看来皇后怀疑咱们很久了。”
文凤真一只手搭上白玉雕栏:“吴衡,吩咐人盯住宁王。”
宁王殿下?吴衡略微疑惑。
文凤真敏锐的直觉,宁王比皇后更不对劲。
根据探子递上来的情报,他隐隐猜测,之前曹密竹的刺杀事件,是宁王指使。
殿外屋泱泱跪了一地的太医,也是宁王授意。
宁王这样频繁地动作,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何宁王的杀心会突然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