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搬山应该没喊过她袖袖吧。
她听到宋公子喊她,还会这样生气吗?
辽袖被他逼得退无可退,心底防线一点点崩散,咬紧牙关,书案已有些凌乱,衣领微微松开,片片白腻的皮肤,渗着怒气的红。
此刻又因为打了他有些后怕。
她吸了吸鼻子,惶惑地倒映他的面容,才发现自己用力拽着他的腰带,于是赶紧松手。
唇瓣咬出牙印,羞愤得说不出话来。
倘若他真想欺身上前,一把将她像拎小猫一样拎出来,简直轻而易举。
文凤真却没有再前一步,面色恢复如初,仍然是淡定的,让人窥不出情绪,刻意收敛了压迫感。
他直起了身子,下颌角漂亮分明,抚了抚腕珠,牵起嘴角。
“辽姑娘,你知道,本王不喜欢强人所难。”
“不写就不写吧。”
他确实不喜直接用权势压迫,而是精心设下一个又一个套,温水慢煮,蚕食人的底线,让人自己送上门来。
辽袖在心底啐了他一口,盯着他那张漂亮的脸。
衣冠楚楚的混账。
少女眼眶红红,双手抱膝,眼角湿润,抹了抹泪光,脆弱的一张小脸抬起来,倔强盯着他。
小猫等危险过去了,才小心翼翼抬头。
文凤真腰背极直,不再看她,眼皮微掀,望向墙上挂的一副山水图。
那是宋公子送的。
他眼底一片冷霜,乌黑雾气渐浓,高位者与生俱来的压制感,他抚弄腕珠时快了几分。
文凤真面不改色,放缓了声音。
“辽姑娘,本王生来不喜欢欠人情,你可以好好想想。”
欠人情?辽袖一愣。
文凤真一副尽在掌控中的模样,又在打什么算盘?
文凤真不再多言,终于掀开帘子离开,她舒了口气。
冯祥冲她使了个眼色,她懵懵懂懂的。
“辽姐儿,您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欠下的人情,殿下他什么都会答应你的,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辽袖渐渐平复心神。
恐怕……替他针灸的事情已经让他知道了。
她压根儿就不在乎这个所谓的救命之恩。
世间有谁敢求文凤真知恩图报,只要他自己远点就行了。
离自己……远点儿?
辽袖像从迷雾中忽然抓住了什么,她思忖着:文凤真什么都能答应吗?
雪芽瞥了一眼姑娘的脸色,辽袖扬起嘴角,想到了什么,似乎高兴极了。
雪芽轻手轻脚地端过来一碗解热的笋汤。
辽袖收敛了笑意,心头浮现另一件事:“听说信国公府的曹密竹落水死了,二小姐……她还好吧。”
雪芽回道:“不如您正好回去看一看吧。”
辽袖轻轻点头:“嗯,我晓得。”
其实,文凤真今日让她有些隐隐不安,他说到欠人情时,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辽袖记得,上辈子他真的很不喜欢欠别人。
他是在期待什么吗?
*
老树爆出了豆粒儿大小的翠芽,王府里严严实实捂在地窖的珍稀花木,此刻透了点暖风,逐渐复苏。
冯祥用红木托盘端来了饭菜,知道殿下胃口不好,想着法子让小厨房翻弄新花样,只盼殿下多吃两口。
冯祥凑在跟前:“殿下,按老祖宗那边的意思,想将辽姐儿接回来住几日,就住在离老祖宗的暖阁。”
文凤真沉思了一会儿:“奶奶她有没有说,接她回来做什么。”
进禄跟在后头,默默心想:辽姐儿跟宋公子订亲之后,可不得回来吗?
她得在王府里安心准备婚事,再风光出嫁才是,不然在鹿门巷出嫁,她一个孤女,会被人瞧不起,遭人耻笑的。
这几日进禄夜里被老祖宗拎去教训,弄得胆战心惊。
进禄还知道:宋公子在鹿门巷买了宅子,等订亲时交换文书,将六礼过完,便和她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