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娘亲死后,辽袖再没撒过一次娇。
皇帝不理朝政已有十年,算起来,从娘亲病逝那一年,当今天子再也没有上过早朝。
年幼时驻扎在庄子旁的军队,也是自娘亲死后,便撤走了,不知为何,种种联系起来,她心下隐隐不安。
她更不敢问老祖宗,密室里满墙关于娘亲的画,究竟是谁收藏。
老祖宗一扬手:“好了,外边儿都等着呢,快去入席。”
……
巷外小院,槐哥儿拾起扁担,冲着门外,一脸警惕地对着不速之客。
白袍男子从容自若地踏进小院,槐哥儿认出,这个眉眼漂亮的男子,是当日一只手就拦住他的淮王殿下。
“你别过来!”
槐哥儿恶狠狠地挥出一根扁担,气势凶猛,文凤真两指稳稳夹住,微微侧过头,冷峻矜贵。
“为何?”
槐哥儿咬牙道:“我姐说了不准我跟你玩儿,否则她就不理我了。”
闻言,文凤真顿时面色一沉,顷刻间,扁担断裂成两截,风声凌厉。
过了半晌,槐哥儿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再没力气起来,显然是被治服了。
文凤真坐在井沿,白袍纤尘不染,风度优雅,不紧不慢抿了口茶。
冯祥忙将槐哥儿扶起来,拍拍土,笑道:“槐哥儿,咱们是来给你送吃的,你瞧瞧,煨火腿、血粉汤、梨片蒸猪头肉……多香!”
槐哥儿捂紧了嘴,望向文凤真,闷声说。
“我不吃你们的东西,姐姐说你坏死了,才不是好人!”
此话一出,冯祥吓得差点跌了食盒,战战兢兢一抬头,文凤真咳嗽了两声,凤眸淡淡一睨,一语不发,无法揣摩他在想什么。
留下食盒后,一主一仆回了马车。
“殿下,咱们接着去哪儿?”
冯祥瞧了一眼主子的脸色,好似有些难堪,这也难怪,槐哥儿傻子心性,口无遮拦,竟脱口而出那句:“我姐不让我跟你玩儿。”
文凤真掀开了车帘,若有所思。
“有些人,总在孩子面前说本王的坏话呢。”
冯祥抹了把汗,道:“老祖宗来请过您三回了,凉侯府那边,裴小姐今日庆生宴。”
他只敢提裴小姐,哪敢提一起过生日的辽姐儿。
文凤真神情不变,放下帘子。
“去凉侯府。”
第十一章
穿过花木扶疏的庭院,辽袖一掀门帘,客堂极尽藻饰,锦幔宫灯,便是百十人坐在里头也不显拥挤。
目光一齐聚过来,不由得恍神片刻,再也挪不开眼,众宾客心底无不赞叹,好一个美人!
葱绿缎面光滑,更衬得腰肢柔软,行动间香风袭袭,玉枝将倾,身段儿一等一的风流。
脖颈白腻腻的,皮肤娇嫩,一瞧便知极易留下红印子,需得显宦巨富人家小心呵养,她才十五岁,五官胚子已经出挑得明艳妩媚,端是动人心魄,上翘的嘴角尖尖的,不慎被勾了魂去。
只是一双眼眸极大地冲淡了媚感,蕴藉水光,盈盈流转间,满室光影明灭,天真又脆弱,一触即碎的美,
这种无辜小白花,别说在座的都是俗人,哪怕理学君子来了也忍不住心生垂怜。
她娘已经是名动大宣的美人,辽姐儿因为姿态间的三分仙气,三分病弱气,犹甚她娘亲当年的风华。
在座诸人皆知辽姐儿的身份,可都心口不宣地默默闭了嘴。
为了不惹祸上身,众人只能将目光转回来,心底却不住生出遐思。
辽袖松了口气,见到老祖宗招手,入席坐在她身旁。
辽袖目光一扫,落在一个衣着华丽,头戴珠翠的女人身上,心下一惊,这个美艳嚣张的女人,被小太监前后簇拥,正是圣恩隆顾的张贵妃。
张贵妃的母族出自岐王府,算起来,她还是岐世子的表姐。
雪芽小声说:“姑娘,奴婢觉得张贵妃和裴小姐,跟您长得有些像呢,张贵妃是眼睛像您,裴青禾是轮廓像您。”
“别乱说。”辽袖有些慌张。
辽袖唇色苍白,低下头,愈发显得单薄纤弱。
裴青禾恨恨地剐了辽袖一眼,她瞧了瞧自己盛装打扮,却被乡下来的辽姐儿比下去一截,气得眼圈儿红了。
辽袖心知,裴青禾仅仅因为自己就气成这样,若是见了那位大宣第一才女陆姑娘,只怕要七窍冒烟了。
辽袖总在想:文凤真若是早娶了这位陆姑娘,也不必辛苦教她读书识字了,或许他本就喜欢有文采的女子,才费心费时将她调教成符合他喜好的模样。
前世她心疾复发时,宫墙内外忙着预备皇后仪典,迎接那位大宣第一才女陆姑娘入主中宫,迎接百位高贵的世家女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