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静瑶曲膝行礼,说道:“您是钱大人吧,小女莽撞,见您的轮椅奇巧精致,一时好奇,没想到打扰到您,还请您见谅,小女下次不敢了。”
哎哟喂,这位是钱二老爷钱不怒啊,脾气大得很,听说以前没致仕时,动不动就要冲人挥拳头的。
钱二老爷的脾气的确不好,可是钱二老爷却从不对女子发脾气,被他挥拳头的,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老爷们儿。
见这小姑娘明眸皓齿,说话很有礼貌,钱二老爷心情很好,问道:“小姑娘能看出我这轮椅奇巧精致,说明你眼光不错,对了,你还看出什么了?”
华静瑶
她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已,除了这轮椅上有书架有茶桌,她还能看出啥啊?她又不是能工巧匠,她的手要多笨就有多笨。
“有书架,有茶桌,还有您这轮椅一定走得很快吧?”华静瑶干笑,没办法啊,她可不想惹钱不怒不高兴。
何况,上次若不是钱家三兄弟,蔡老太太的案子也不会闹得那么大,说不定琳琳就白死了,最后会不了了之。再说,就在前天,她还利用了钱不争一把,所以说她能惹钱二老爷吗?不能啊,当然不能。
“这你也看出来了?你可知道我这轮椅不但在平地走得快,走坡路也同样快。”钱二老爷自豪地说道,到了年根底下,府里上上下下全都很忙,偏偏他那两个兄弟也整日忙着衙门里的事,阖府上下连个和他聊天的人也没有,否则他也不会大冷天在外面转悠。
第三八六章 脸呢
“咦,传说中有人制过一架车子,上坡时如履平地,您这轮椅也能那样吗?”
这还真是华静瑶听人讲过的,至于是听谁讲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对这类机巧之物,华静瑶所知不多,她搜肠刮肚,把道听途说的东西也给想起来了。
“什么传说,本来就有,你说的那种车,早在有了,不算什么,那就是我家祖上闲来无事做给孩子们玩的。”
钱二老爷钱不怒一脸倨傲,山羊胡子翘起来,得意洋洋。
华静瑶没成想自己随口一说,还拍对马屁了?
“瑶瑶,你来了?别怕,爹爹接你进去。”
华三老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华静瑶转身看去,便看到了正走过来的华三老爷,华三老爷身后好像还有两个人,不过华静瑶没有细看,刚刚她和钱二老爷聊得起劲,没有留意到华三老爷走出了伯府。
“爹,您怎么出来了?斗篷呢,您冷不冷?”华静瑶看到父亲衣裳单薄,也看到父亲眼中泛起的血丝。
“不冷,不冷,爹爹全都知道了,你不要害怕,爹爹给你做主。”华三老爷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是他的女儿啊,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死了,一个活着也要被人诅咒辱骂,这全都是他这个当爹的过错,是他没能保护好她们。
华静瑶猜到是沈逍把人偶的事情说出来了,父亲心疼她,所以出来接她了,当然,她并不知道沈逍是在他们事先商量好的结果上,又临场发挥,帮她卖惨,华三老爷是出来给她撑腰来了。
她正要开口说话,一人闪身上前,温和地说道:“是啊,三叔父听说三妹妹在外面,便急匆匆出来了,外面太冷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华静瑶认出这少年是二房的华静琛,她的堂兄。
无论前世和今生,她和二房的两个男丁,华静琛和华静玮全都没有多少交集。
前世她是华家最小的孩子,就连华静玮也比她大了六七岁,华静琛则比她年长十一二岁,她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偶尔遇上,也就是叫一声“二哥”、“三哥”。
这一世她重生后没过几天,清远伯府就分家了,这一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华静琛。
她对华静琛和华静玮没有恶感,当年蔡老太太和华大老爷去大理寺检举华三老爷时,华静琛和华静玮并没有在场,可能是他们不想去,也可能是蔡老太太没把这两个孙子放在眼里,没让他们去,但是无论如何,在华静瑶眼中,她和他们兄弟没有怨仇。
“二堂兄,你也来了。”华静瑶微微曲膝,给华静琛行礼。
华静琛忙道:“三妹妹不要客气,都是一家人。”
“哼。”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华静琛眉头皱起,华静瑶则抬头看去,这时她才留意到,刚刚跟在父亲身后的,除了华静琛以外,居然还有华静瑜。
华静瑶从小就不喜欢这位二姐,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府里的婆子也不如她爱嚼舌根子。前世的时候,有一次,华静瑜在府里遇到比自己小了九岁的五妹妹琳琳,她指着琳琳对自己的丫鬟说道:“也不知她那生母是不是青楼里的窑姐儿,我猜她长大以后知道自己的身世会不会臊死。”
琳琳当时二话不说,走进蔡老太太的小佛堂,片刻之后,她偷了一袋子香灰出来,她藏在树上,待到华静瑜走过的时候,把一袋子香灰兜头倒下。
想起这些往事,华静瑶眉眼弯弯,甜甜地叫了一声:“二堂姐。”
华静瑜走过来,看也没看华静瑶,对一旁的华静琛说道:“二哥,你一口一个一家人,人家可没把你当成一家人,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人家可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却要巴巴地出来迎接,啧啧,有人也真是不要脸啊,不过就是个丧门星而已。”
华静琛脸色陡变,他连忙斥责:“二妹,休得胡言。”
“我说错了吗?她不是丧门星是什么?她让咱们家被降爵,她让祖母被夺了诰命,祖母去世,也是她吵着要告状,害得大伯母被抓走,大伯父下落不明,就连大姐姐也被她给害了,整个京城,还有比她更会祸害娘家的吗?”
若是往常,华静瑜可能还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今天她受到的冲击太多,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再加上,沈四公子好像还在替华静瑶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华静瑶脸上的笑容,她就恨不得上前撕碎那张笑脸,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面前这个笑容可掬的小姑娘有多么狠毒。
“喂,我说这是哪里来的疯狗,怎么还睁着眼说瞎话呢?”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众人这才看到,旁边的轮椅上还坐着一个人。
说来也巧,虽然同在枣树胡同住了几年,但是华静瑜以前却没有见过钱不怒,她对钱家的事也没有放在心。一来钱不怒只是个致仕官员,无官无职,没有什么可以八卦的;二来钱家既没有不安份的小妾,也没有惹事生非的儿女,实在没有华二小姐感兴趣的事。
因此,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钱二老爷,华静瑜一时没有想起这人是谁。
但是,那人竟然骂她疯狗!
华静瑜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立刻掉转枪口,冲着钱二老爷说道:“死瘸子,你说谁是疯狗?”
钱二老爷的腿是因公受伤,若不是他执意辞官,就连皇帝也不好意思辞退他,因此,再三婉留之后,皇帝还赐了一块牌匾给他,自从钱二老爷腿残之后,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骂他死瘸子。
钱二老爷钱不怒虽然从不打女人,可是却不意味着他不骂女人,他骂起人来,不论男女。
“我这死瘸子骂得就是你,怎么的,为老不尊、骨肉相残、弑长行凶、孝期宣淫,这不都是全京城人都知道的吗?明明是你们家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自己把爵位诰命全都作没有了,怎么滴,现在一转眼就想反咬一口,污蔑别人了?脸呢,不要脸就找个杀猪的,帮你扒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