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全都看完了,没让嬷嬷们看到,皇祖母也不知道。”三公主说道。
华静瑶明白了,三公主就是看话本子看上瘾了,可是三公主的骨子里是贤良淑德的姐姐,姐姐和她不一样,姐姐看才子佳人的折子戏都会脸红,当然不会放任自己去看这种比折子戏还要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了。
所以那什么二十四孝,只是姐姐在做最后的挣扎。
是继续看话本子呢,还是改邪归正去看二十四孝呢。
既然书铺里没有类似二十四孝这样的话本子,那就只能有什么看什么了。
华静瑶忍不住拍拍三公主的小脑袋,说道:“前世你守了一辈子规矩,这一世你就放任自己,做让自己快乐的事吧。”
前世姐姐做了一辈子贤良淑女,可是到头来却被世人说成是毒妇妒妇,与其那样,还不如不当这个淑女。
“和那个李明珠一样吗?”三公主问道。
华静瑶怔了怔,她的书铺里没有《明珠记》,也没给三公主送过,三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你看过《明珠记》?”华静瑶问道。
三公主四下看看,确定屋外的人不会听到,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那天大皇兄带我一起去见父皇,我看到御书房一侧的小几上放着一本《明珠记》,父皇和大皇兄说话的时候,我就悄悄拿过来翻看,劳公公正好看到,对父皇称赞我小小年纪就会看书了,父皇也很高兴,让劳公公找来几本书给我看,可我没看那些,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明珠记》看完了。”
华静瑶笑道:“没想到皇帝舅舅也会去看《明珠记》。”
三公主说道:“大皇兄也这样问过,父皇说他想知道聂元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华静瑶冷笑:“聂元慎是一个软弱虚伪攀龙附凤没有责任心的人,遇到事情就把责任全都推到妇孺身上,他若对夏明珠情真意切,当年就不会应下与庆王府的亲事,他娶了明慧郡主,平安侯府重获圣恩,他也青云直上,他拥有了想要的权利地位,这时又想起了夏明珠,他若是真想为夏明珠报仇,他可以报官,也可以和明慧郡主和离,他甚至可以舍生取义杀了明慧郡主,他是明慧郡主的枕边人,想要杀人易如反掌,可是他却毁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聂正琪何其无辜,还没有出生就被亲生父亲害得半死不活,聂正琪虽然可恶,可是聂元慎也不是好人。”
三公主一边听一边点头,琳琳说得太对了,以前她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多坏人。
就连二表哥赵谦也不是好人。
重生之后遇到的人和事,和前世全都不一样了。
“还有那本表妹欺负表姐的,表妹也太坏了,仗着会背几首诗就要把表姐踩在脚底下,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尖酸刻薄的人。”三公主说的是另外一本话本子。
“是啊是啊,所以你在宫里也要小心一点,别枪易躲暗箭难防,皇帝舅舅有那么多孩子,活下来的却只有你们几个,你不觉得古怪吗?”华静瑶说道。
三公主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压低声音说道:“前阵子宫里有个李贵人,在御花园里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就小产了,我听宫女们私底下议论,说李贵人碰不得花花草草,稍有不慎就会长红疹子,因此平日里从不去御花园,也不知为何,那天却去了御花园,说不定就是因为看到花花草草才小产的。”
“所以你觉得李贵人是被人算计了?”华静瑶做过宫女,对宫里的这些事耳熟能详,不用想也知道李贵人的小产事有蹊跷,但事关后宫,她不想参合。
“是啊,你记得《红灯怨》里的孟娘子吗?孟娘子就是被人害得小产的,而且害她的人还是贴身丫鬟,那丫鬟骗她吃了山楂糕,孟娘子本就怀相不好,吃了山楂糕便小产了。还有《梦断绮宫》里的刘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里的白小姐,她们全都是被奸人所害才小产的。”三公主如数家珍。
华静瑶忍俊不已,问道:“这些害人的法子你也全都记得?”
三公主认真地点点头,左右看看,从脖子上摘下一枚精致的钥匙,打开放在床前的一只红木匣子,又从匣子里取出一本小册子,她爱惜地掸掸册子上肉眼看不到的灰尘,把册子拿给华静瑶:“你看看,我把每一本话本子全都仔细看了,这是我写的笔记。”
华静瑶翻了翻,每一位主角穿过什么衣裳,吃过什么点心,用过什么药,身边有几个丫鬟各叫什么名字,这册子里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孟娘子吃的是山楂糕,刘娘娘用的是红花,白小姐的花盆里埋了麝香!
华静瑶汗颜,她看过那么多话本子,可也从没想过,要把话本子里的内容记录下来。
“琳琳,我悄悄去查李贵人的事,查完告诉你,好不好?”三公主说道。
华静瑶忙道:“不行,你还太小,万一被李贵人发现你在查她,她去找舅舅哭诉,舅舅会斥责你的。”
三公主摇摇头:“李贵人不会找父皇的,她见不到父皇的。”
华静瑶明白了,李贵人小产后已经失宠了。
“这是宫里的事,咱们还是不要管了。”华静瑶劝道。
“可是李贵人小产了,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死了,那个孩子是我的弟弟或者妹妹,他就这样死了,若真是摔跤小产了,那也就罢了,可若是和话本子里一样,是被人害的呢?”三公主一脸认真,态度坚决。
华静瑶还是第一次发现姐姐也有倔强的一面,她只好点头:“好吧,你可以去查,但是一定要小心,如果被人发现,你就要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真正的小孩子,撒泼打滚放声大哭……”
第二三三章 栀姐儿
转眼进了腊月,京城里下了第二场雪。雪不大,如被风吹起的蒲公英,轻轻柔柔漫天飞舞,落在脸上,有种细碎的微凉;落到地上,渐渐积起一片银白。
还没到年根底下,京城里已经处处透着过年的气息,达官显贵的人家正是最忙的时候,各府忙着采办过年的东西,更忙着走动送年礼,街上也时常看到外地来京城送礼的车马。
庄子铺子的管事像往年一样,到帐房核对了帐目,帐房便拿了单子来找祥伯,小心翼翼地问道:“祥伯,今年的帐目是不是该拿给四公子过目了?”
这几年世子在府里丁忧,没有了外面的差事,便把中馈也管了起来,如今四公子回来了,按理说这些帐目也该交给四公子,可是四公子年纪小,这些年又没在府里,帐目交过去,四公子肯不肯管呢。
帐房里的几个人,从未和沈四公子打过交道,平日里沈四公子也是打发平安喜乐过来拿钱,因此,他们不但摸不准四公子的脾气,甚至连在四公子面前冒泡的机会也没有。
好在还有祥伯。
祥伯埋怨地看他们一眼,说道:“当然要交给四公子过目,除了四公子,这府里还有别的主子吗?”
帐房连忙陪笑,说道:“咱们也是盼着四公子早点把四夫人娶过来。”
当年他们也盼着世子早日与世子夫人成亲,这些一来府里便有了掌管中馈的主母,好不容易盼到了世子成亲,可是那却也是世子与世子夫人的忌日。
祥伯叹了口气,领着帐房去见沈四公子。
沈四公子这个月住在翠竹轩,前几天刚刚搬进来的。
自从沈四公子回来,这已经是第五次搬家了。
永国公府这么大,只有他一个主子,他想住到哪里就住哪里,他想搬家,那就搬家,反正也没有人会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