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萧何……”
破漏的草屋里,救他的姑娘放下了掩面的粗布,手里端着米粥,慢慢走来。
像是没有经历后面的种种,她的脸上没有病容,脸颊有些婴儿肥,眼睛弯弯的,带着不经意的神采,让他禁不住微微起身,想去触碰。
他刚起身一点,陆莞禾伸手推了推他的肩,忍着几分羞躁道:“好啦,你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这次我来喂你。”
她执起勺,一点点地吹凉。
鬓边的发丝渡了一层光,仿若是虚幻。
一口一口粥喝下,他的喉结滚动,皆是下意识吞咽,实则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外边都说,我和你到时候是要成亲的,等到时没有战乱了,你、你会不会娶我?”
少女羞怯,越说越小声。双颊微红,不敢看他。
乌发垂下,似是桃妖。
他的喉间一滚,想要伸手握着她的手。
而他的手却扑了个空,陆莞禾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身子也慢慢变得透明。
她要说的话最后只化作了唇语,轻轻地告诉他:萧何,我好疼啊。
浓浓的恐慌涌上心尖,他不断想要抓住她,但永远都碰不到她,直到画面徒然一转。
那是她要走之前的那晚,她喝醉了酒,在他耳边不断低喃:“对不起对不起……”
她已经醉得不轻,泪水却不断地流下……
“王爷!王爷!”
重重的唤声把他从这些或真或实的梦境中抽离,他睁开眼,看着顶上的床幔,恍惚了片刻。
他当初,放她跟着祁宴离开,真的是对的吗?
他的心跳飞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明晰了,有些未曾注意到的旁枝末节也顺着破茧而出。
祁宴当初将陆莞禾养于太子府,真是如世人所想一样吗?
那时陆莞禾的不告而别刚好和祁宴找到他的时候碰巧重合,是不是她的离开也与祁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管家却在一旁松了一口气,刚才萧何忽然起热得厉害,怎么唤也唤不醒。
现在总算醒来,他终于能安心了。
……
萧何这次的伤养了快七日,终于没有反复感染。
只是管家却总是看到王爷夜深难以入眠时,总会踱步到陆姑娘的屋中待上许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每每这时,管家都会不住叹气。
他之前就知道王爷等一个人等了许久,后来陆姑娘阴差阳错被太后送到王爷身边。
可还没多久,陆姑娘却又……
或许这就是缘分太浅吧。
他看了一眼王爷的背影,明明还正是少年风发,可于屋中独立时,那抹拉长的阴影却又显得格外冷清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