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把她劝回教室去,恰在此时,他们身后响起了一道焦急的女声。
“芊芊!”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白慧娟匆匆赶到,她发丝凌乱,短短几步路,她身上宽松的棉T恤已经被汗水打湿,在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群体中,她远比同龄人憔悴。
她跑到白芊身后,一手揽住她的肩膀,撑住她不断下滑的身体,嘴里安抚她:“你深呼吸,深呼吸,没事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你的药呢?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可白芊这时候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黑暗情绪当中,向着深渊不断滑落下去。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白慧娟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对她说着什么。可是白慧娟吐出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无法进入她的耳朵。
白芊一凛,突然暴起,反手拽住了白慧娟的胳臂,她的指甲狠狠陷入到了这个中年女人的手臂中,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抓痕。
“大爷!你不是要让我找家长才能出校门吗?”白芊尖声叫道,“她是我家长,她就是我家长!——她是我妈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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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来迟的杨心跃定步在教学楼外,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的表情只剩下浓浓的震惊。
袁筱同她一样,僵立在教学楼门口,遥遥望着在校门口不断拉扯的母女二人。
“心跃……我是不是听错了?”她颤声问,“刚刚白芊是不是管白阿姨叫……”
“……她叫她‘妈妈’。”杨心跃喉咙干哑,“我、我也听到了。”
“白阿姨怎么会是白芊的妈妈呢?”袁筱痴呆地摇头,否认起这个信息量巨大的事实,“我每天和白芊住在一起,从来没发现过这个秘密!她平常绝口不提她妈妈的事情,反而是把爸爸的照片摆在书桌上……”
不怪袁筱和杨心跃迟钝,实在是白慧娟和白芊母女二人,除了姓氏一样以外,找不出任何相似之处。白芊长得像爸爸,身材瘦长,而白慧娟身材矮胖,两人站在一起,绝对不会让人产生联想。
最主要的是,从开学到现在,整整一学年了,白芊和白慧娟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亲密的互动。每次白慧娟向白芊请教问题时,白芊的态度虽然称不上“横眉冷对”,但一直是冷冰冰的,没什么好脸色。她们就像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在复读班里短暂相遇后,未来就会变成两条渐行渐远的线。
高考生中,陪读的家长不少见,但这种陪读到班里的情况,闻所未闻。
若白芊只是瞒着其他人也就罢了,可她把这个秘密藏得那么深,就连她唯二的两个闺蜜杨心跃和袁筱都不知情。
远处,白芊的泪水忽然从眼眶里淌落。
心理防线的全面崩溃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像是赤身站在了初冬的河面上,每迈出一步,脚下的裂痕就扩大一分。
现在,薄薄的冰层碎了。
她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急流中,终将被漩涡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