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工夫,谭廷未到,林大夫人的独子下了学过来请安。
林大夫人多年不孕,膝下无子的年月在林家着实不好过,但林阁老也好,林大老爷也罢,没有一个人为难与她,林大老爷林序更是连通房丫鬟都没有,让她安安心心不要着急,万一真没有子嗣,过继一个便是。
林家待她如此,她越发为此上心,好在上天开眼,让她顺利怀上一胎,恰是个男孩。
如今这儿子林滕才刚十岁,小小年纪便有一族宗家嫡子嫡孙的样子,林大夫人暗自欣喜的不得了。
这几年,夫妻恩爱,家事顺遂,儿子好学,连娘家侄儿都一举登科,成了本朝最年轻的进士,娘家也越来越好,林大夫人的日子满京城都羡慕。
她自己如何不晓得惜福,但侄儿却不对劲起来,好端端地,舍身为寒门庶族奔走。
这会她问了几句儿子在学中的事情,院中便来了通传,道是谭廷来了。
林大夫人心下不免着急,只让儿子同大表哥打了个招呼,就遣了众人,姑侄在厅里开窗叙话。
林大夫人也不同谭廷绕弯,开门见山。
“你递牌子进东宫做什么去了?”
谭廷直言,“姑母应能猜到,自是为京畿书生之事自荐而去。”
话音落地,林大夫人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这些事情同我们有什么关系,闹出事了是那些庶族自己担着,最多凤岭陈氏和一些人家因着江西舞弊案牵扯其中。”
她道林家与此事无关,谭家也与此事无关。
“林氏都不掺合,元直你怎么倒是掺合上了?”
但谭廷却摇了摇头。
“林氏是四大家族之首,世家之楷模,其实本该插手此事才对。”
但林阁老的立场表现的颇为中立,中立之中又带着些回避的意思。
“元直不知阁老如何思量,但此事不能在这般下去,总要有世家的人出面,缘何不能是侄儿?”
林大夫人见他如此决意,并不想与他论此事是非,只是道。
“我先还同你姑父商议,刑部恰有五品的空缺,让他为你留下。刑部世家官员众多,你此举前去回护庶族,庶族领不领情还不知道,但难免要让不少世家之人与你心有隔阂。”
她道,“这可是你正经做的第一任官,上任就是五品,以后官途坦荡,若是因此受挫,岂非因小失大?”
林大夫人不是寻常内宅女子,是林氏的宗妇,对朝中事了解甚深,为侄儿筹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谭廷谢姑母对自己的心意,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若是为了一二官位,或者有意在各个世家里讨巧,而丢了本有的立场,姑母觉得,那还是谭家吗?”
清崡谭氏素来是朝中清流,今日若身为宗子的谭廷,为了官位而舍了立场,便是把祖宗打下的名声舍了去。
这话说得林大夫人哽了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