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打眼一瞧,便看见了晏文眼里的血红丝。
晏文爱喝茶,在剧组里,楼霜霜也好,李珊珊也好,都是给她准备的保温杯,里面是红茶,养胃的。
她过着老干部一般的生活,按时作息,生活规律,几场夜戏梁言都不会留她太晚,如果当天戏份没有结束,梁言总是会放任晏文先回去休息,等第二天调节好了再继续。
陆离想象不出在拍《尽黄沙》的时候,梁言到底是怎样黔驴技穷了,才干脆将晏文放在黄沙尽头里饿了渴了两三天,就晏文这养身之态,不太可能会受得住。
此时的晏文便好似已经熬到了尽头,眼睛里尽是血红丝,丝丝缕缕地缠绕开来,像是无数条纠葛缠绕的红匝,将晏文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裹束于其中了,眼皮劳出三道褶,眼睫好似十分沉重地往下压着,让晏文一抬眼,那双眼睛又大了两分。
陆离扫了一眼晏文此时的状态,匆匆将晏文手中的杯子拿了回来。
“晏老师,咱们今天再拍一场了,咱就休息行吗?”
一听陆离提出还要再拍一场,晏文掀眼皮的动作都更慢了些,但还是听话又乖巧地点头应了下来。
陆离赶紧将她赶离了房间,晏文拖着沉重的步子出了房间,陆离便赶紧侧躺回了床榻上,闭上眼睛,假意熟睡,前些日子得了司娴的嫌,她睡觉的时候总也会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个团。
两人都准备好了时,晏文便便吸了口气,小心地推开房门,拖着有些重的步子,慢慢地靠近了钟灵秀的床沿,她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还静静熟睡的钟灵秀,借着洒进窗户的月光,小姑娘白白净净的,脸只有巴掌大,一小半脸已经缩进了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气息不稳,一张小脸都红了。
她又慢慢地蹲坐在钟灵秀的身边,前尘种种,在宗郁秋的梦境之中纷纷向着司娴涌来,司娴分不清虚与实,判不明真与假,也不知钟灵秀的名是不是自己所予,也不晓为何自己会被剔筋削骨,反倒让钟灵秀脾性巨变。
桩桩件件奔涌而来,她分不清,看不明,更是神思混乱,一片茫然。
她跌坐于钟灵秀的床榻边,只静静地看着钟灵秀,伸出手想要去扒开遮挡住脸颊的长发,手将触碰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满手血污,浑身上下尽是血水脏污。
司娴看了半晌自己的手,又侧头看了眼钟灵秀,她拈了一个诀,换了一衣干净的衣裳,浑身清爽后,才渐渐地伸出手去,拨开了钟灵秀面颊上的长发。
细致的,害怕扰着钟灵秀的美梦了一般。
她将藏于怀中的一魂一魄掏了出来,渡以灵力,慢慢地让其归于原位,从眉心而入时,钟灵秀下意识地拧起了眉头,司娴觑了一眼,用另一只手慢慢地抚平了钟灵秀的眉心。
不知是何缘故,不知受了何种委屈,好好的神魂,缺了一丝一缕,想想都让司娴心疼。
待到神魂都归于钟灵秀之后,司娴再看她,总也觉得小姑娘的脸色要比之前更好了些,她便支着头在钟灵般的身边,静静地看着,直到疲惫上涌,她再也倾抵不住,阖眼趴在钟灵秀的床边,睡着了。
半晌后钟灵秀睁眼,看了看睡得正酣的司娴,她撇了撇嘴,有些委屈。
好几日了,司娴已经生气好几日不理自己了,她愤愤有些生气,可还是只撇了嘴,往床榻外,靠近司娴挪了挪。
她的头枕着自己的头,直勾勾地看着已经睡熟的司娴,喃喃道。
“我不跟姐姐计较。”说完也阖了眼,同司娴一道,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