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得他受罪。
程溪先去了趟拐角的洗手间,确定里面没人,把自己锁在最后一格,整个人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双腿,凉意遍袭全身,透着隆冬刺骨的凌风。
她哭声并不大,眼泪也不至于将眼前遮掩,但胸口连同嗓子眼儿都压抑出一股痛楚,不同于如鲠在喉的不痛不痒,这是一颗桃核抵住喉咙口,不偏不倚,但能让人慢慢窒息而亡的痛。
哭过了,人还是清醒的。
孟平川不喜欢看她哭,连在情难自控之时摸到她一脸泪水,都会柔声哄她一句“不做了”。
程溪把很少用的粉底拿出来,在脸上胡乱扑腾几下,遮不住双眼通红的难过,但脸色比之前稍稍好了一些。
她憋足了勇气才推的门。
病房是六人间,其他五张床上都躺着人,唯独没有孟平川。
程溪心里一惊,生怕孟平川再出什么乱子,急着往前台跑,被正在隔壁床量血压的护士一把拉住,“六号床孟平川的家属吗?”
“是……”
“他刚醒,接了通电话就走了。”
“走了?!”
“嗯,拉都拉不住。”护士没停下手里的活儿,数落道:“简直是胡闹,胃出血这事可大可小,落下病根不说,这要是二次出血可怎么办啊?天大的事情也比不过自己的身体重要,你说是不是?”
程溪点点头,促狭地问:“他走之前说什么了吗?”
“说是办完事就回来住院,跑不了。”护士让隔壁床的病人换只手,接着说:“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治小感冒的。”
程溪倏然放空自己,没了去处,只静静坐在孟平川病床边。
护士走之前让她赶紧找人,程溪淡淡道:“会回来的。”
他这么做,一定是真的有急事。
等等看吧。
她不怕被孟平川浪费时间的。
——
孟平川醒来后,整个人一口气舒坦了不少,虽然动一下,胃就牵扯着小腿一直戳到心底,痛得他比训练营泡冰水里都难受。
但他摸了下自己的胃,大体没事,死不了。
摸手机看时间,严冬的短信先进来,说托人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日,孟平川躲在姜亭仓库亲眼目睹当归被阿厉逼至死角,声声求饶,他记得特别牢靠,当归说——
要不是他儿子手被砍伤,他是绝不会冒死从河内偷/渡回内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