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豆腐,算是后世淮扬菜系中高邮地区的名菜,汪曾祺老先生就曾在文章中写过它的做法。若要严格依着汪老先生所描述的烹制之法,应是豆腐入虾子酱油汤中,烧开勾芡后淋豚油,吃的是一个鲜美嫩滑。②
而孟桑个人所喜爱的,还是各种饭馆子里加鸭血的做法,吃着会更香。
眼下,洁白如雪的豆腐与深色的鸭血各自被切成极小方块,在碗中混在一起,香味四溢。
孟桑舀一勺汪豆腐送到唇边,粗略吹上几口,然后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下。虽然仍有些被烫到,连脸颊都有些微红,但孟桑仍然舍不得吐出来,就慢慢含着,细品这道吃食的美妙。
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孟桑以为,豆腐这吃食,还真得是趁着那股子烫劲儿,才能更能感受出它的嫩。
豆腐块与鸭血块伴着汤汁,在唇齿间肆意滑动,而豚油的厚实香味充分与豆腐的鲜美相融合。偶尔尝到的小粒油渣,口感比之豆腐、鸭血会略硬,但越嚼越香。
孟桑咽下口中吃食,笑道:“只恨手边没有一碗白饭,否则白饭上头淋上几勺汪豆腐,将它们搅匀了一起吃,甭提多香了!”
一旁的裴卿卿正在细致地给自家夫君喂吃食,闻言,睨了一眼过来:“庖屋里也不是没有白饭,有这说话的工夫,你都能盛一碗饭回来了。”
“我看你呀,就是嘴瘾又犯了,非得说些什么来引诱人!”
在场其余人纷纷憋笑,而孟桑悻悻地缩了缩脖子,跟个鹌鹑一般安静,继续用吃食了。
而阿兰见此,唇边笑意越发浓。
往常只见师父馋别人,从没人能治得住她。今时今日,难得一见师父的话被怼了回去,倒是有些新奇。
阿兰温温柔柔地弯起唇角,从砂锅中夹起一只大骨头,仔细开吃。
骨头上粘连的豚肉不少,或是用筷子剔下来,或是直接上嘴巴咬也行。待到豚肉与骨头分离,单吃可品豚肉的醇香,若是蘸着清淡酱汁一道用,便又生出新的风味来。
这大骨头是被裴卿卿横着砍成段的,能清楚地从横切面瞧见骨头内的模样。
等把骨头外头的肉都啃完,可以用单只筷子从切口戳进去,狠狠捣鼓几下,随后拿起洗净备好的麦秆,怼进骨头里去吸香浓的骨髓。
若是觉得太干,或者嫌骨髓味道太厚重,还能用舀几勺热汤灌进去,重复戳一戳、捣一捣的动作。这回再吸食时,就能同时品尝到骨髓的浓厚香味、大骨头汤的鲜美,好吃到完全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