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肃怒喝一声:“许子津,你未免太过分了!”
此言一出,隔壁桌的各色夸赞声戛然而止。
下一瞬,许平从屏风后头绕出。他见了田肃,惊讶道:“哎呀,不晓得田兄在此,可见咱们当真有缘。”
“我们几人适才有些忘乎所以,可是扰了田兄用暮食的雅兴?真是对不住,让田兄见笑了。”许平歉然一笑,接着挂上不解之色,“只是,田兄见多识广,应当瞧不上食堂庖厨师傅们做的吃食罢?”
田肃咬着后槽牙,面色难看。
若要论口才,他和身边人谁都无法胜过许子津一人。想要让对方吃亏,只能另想别的法子……
田肃冷哼一声,唤来茶博士,没好气地质问:“你家食肆竟然能让他们带外食,还忍得下他们在这儿夸赞别的庖厨?”
茶博士面露微笑:“我家食肆从来都不禁外食的。”
他顿了下,客客气气地提醒:“许是郎君不记得,昨日郎君来用暮食时,中途曾让友人去丰泰楼买烤羊腿来。当时,那烤羊腿的肉还是我家庖厨代为片的。”
听他提起这茬,田肃倒是记起来这事了。
昨日,他来了这家食肆后,见到桌案上的鸡汤,无端想起那金黄色的香酥鸡。当时他才受了那孟厨娘不咸不淡地挖苦没多久,有些气不过,便让身边一人去丰泰楼买烤羊腿去。
田肃一时气弱,挥手让茶博士离去。
就在此时,许平突然出声,笑着拦住茶博士:“我们与这位郎君是同窗,实在不必顾及这么多。不若店家行个方便,将这屏风撤去,便于我们这些友人说话。”
闻言,茶博士犹豫地觑着田肃脸色。
这屏风倒确实可以撤去,只是……您和这位姓田的郎君,瞧着可不似是友人啊。
田肃一听许平的话,立马吹胡子瞪眼。
许子津这只狐狸,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什么友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才是!
还有这撤去屏风,不就是觉着光嘴上说说还不得劲,非得让他田台元干看着你们吃红螯虾嘛,其心歹毒!
许平语气很是无辜:“田兄尝过那么多珍馐美馔,莫非瞧见区区食堂做的红螯虾,还会眼馋?”
田肃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齿缝隙中往外蹦:“许贤弟言之有理,我自然不会眼馋。这屏风撤便撤了,于我又有何妨?”
许平勾唇一笑,轻轻巧巧地颔首见礼,回去继续吃红螯虾了。
可怜田肃和六个太学监生,对着他们面前价值十两银钱的席面,半分胃口皆无。
他们心中痛苦不堪,面上还得不服软地挤出笑,食之无味地吃着宴席,说一些违心的夸赞之语。而背地里,一个个闻着香味,不漏痕迹地往隔壁桌偷瞄,眼睁睁看着许平等人围着红螯虾大快朵颐……
哪怕留一只,就留一只给他们也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