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跟了六个人,皆是不甘落后,纷纷出言奚落。
“台元兄莫要再夸了!什么诚朴,什么谦逊?当真是要笑掉大牙,真该让博士们来亲眼瞧瞧,这些监生都是什么心思恶毒的卑劣小人!”
“要不怎么是四门学和下三学的呢?多体谅人家吧,没见过什么世面,为了口吃的就能满口谎话啦……”
田肃讥笑:“哎呦,这豚肉真香,你们下三学的配吃吗?”
以田肃为首的一群人,你方唱罢我登场,言语极尽嘲讽与鄙夷。
孟桑等一众食堂的庖厨、杂役最初听闻此言,还未来得及回过神,似懂非懂之间,就瞧见许平等人拍案而起。
许平眼中闪过厉色:“若非你们步步相逼,我们又怎会一时行差踏错,犯下此等错事!”
“是!我薛安远敢做担当,这事儿是我们错了,”薛恒亦应声而起,愤愤不已,“起初确实是担心孟师傅忙不过来,私欲作祟,便出此下下之策。后来看见你们被耍得团团转,就觉着开怀畅快,一出多年恶气。”
“可田台元你扪心自问,国子学监生也不少,可有谁似你一般,仗着家中长辈身居高位,在监中踩低捧高的?”
这一问,仿佛点燃其余监生心中积攒多时的怨气,纷纷掷了筷子。
“我们这些人确实家世不如你,进不了国子学和太学,四门学的边也摸不着,但如何就理所当然要被羞辱?”
“律学、书学、算学亦为朝廷所设,诸位同窗也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勤于课业、尊重师长,缘何就非要低你们一头,还被起了个难听的‘下三学’名头?”
“我们确实囊中羞涩,比不得你们日日酒楼食肆。即便是孟师傅没来,也得逼着自己来食堂。然而这又与你们何干,怎么就得成为你们口中的笑料谈资!”
“自打许监生岁考压了你一头,田台元你便带着一众人,时时出言奚落。敢问田监生,监内诸位博士是这般教导,你家中长辈也是如此教养家中子弟的吗!”
许平压抑住喷薄而出的怒气,勉强维持面上的平静,一字一顿,冷声质问。
“于孟师傅,我们有过错,我们配不上如此精心烹制的吃食。”
“那你呢?你和你身后的拥趸就配了?”
田肃与其跟班,加起来不过七人。要比人数、比嗓门,自然吵不过许平这边二百余人,因而方才一直被各种质问砸得怒火冲天,却一直插不上话。
好容易有许平这一问,他总算能逮着机会开口,当即冷哼一声,欲要反驳。
不曾想,未等他说一个字,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狠狠劈开两方人的对峙之势。
“敢问许监生,这位……”孟桑冷着脸,气势迫人,挺直腰板走出,扫了一眼田肃腰间木牌,“这位田监生所言,可否属实?”
许平原本聚起来的怒气,在听见孟桑这一问,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愧道:“孟师傅,是我等之过,不该将食堂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