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后半夜,大明宫依旧灯火通明。
皇帝握着朱笔,心思却全然不在奏折上,“昨夜故人入梦,搅得朕不得安宁,先皇后在梦中斥骂朕苛待其子,你说该作何解释?”
谢妙真垂眸看向地面,身体微微前倾,从善如流的答道:“境随心转,或许陛下一时半刻也这么想过。”
皇帝哼笑出声,并不辩驳,面上的沟壑更深了些:“谢卿,这话换作旁人说与朕听,早该掉脑袋了。”
“你们是否都觉得朕对叁郎过于刻薄无情?”
这等皇室秘辛落到谁耳中都是不大吉利的,谢妙真打断皇帝的回忆,面无表情的宽慰道:“梦中情景定是皇后娘娘太过思念晋王殿下的缘故,陛下莫要介怀。”
皇帝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择日在先皇后郭氏的寝殿做一场法事,替朕告慰她的在天之灵,她为齐国殚精竭虑,朕又怎会不顾惜她的儿女。”
她少时随师傅游历列国,看惯了世事变迁,仍是禁不住感到齿冷,皇帝说的顾惜莫非是一个远嫁番邦终身不得见,另一个被拔去爪牙困守京都?
皇帝睨她一眼,辩不出喜怒,眉眼挑起的弧度竟和晋王一模一样:“去叁郎府上了?”
“是。”
“为一侍妾竟要惊动太医院,他行事向来稳妥,近来种种言行却实在叫朕失望!”
谢妙真轻轻摇头:“在臣眼中,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分,没什么可委屈的。”
这一晚上她顾左右而言其他,看似什么都说了却也什么都没说,皇帝自觉无趣,挥挥手让她退下。
回程的路上,谢妙真撞见东厂那位徐公公步履匆匆的往大明宫的方向赶去。
他的肤色极白,在暗夜里显得愈发分明,乍看之下像是敷粉了一般。
宫中谣言四起,谢妙真鬼使神差的想到,这么晚被传唤到皇帝跟前,总不能是去侍寝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