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觐就是个疯子。”
医仙胸中闷着一口气,想要慨然长叹,却只吐出一句有气无力的定论。
何至于此啊。
实在太闷了,不知为何,将一切都串起来之后,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但是医仙却觉得愈发憋得慌。他好像是受不了洞穴中凝滞的空气,他走到被大雪封住的出口,也不管洞外的风暴是否过去,硬是一拂袖,将洞口的冰雪扫去,他要出去透透气。
楚觐做的孽究竟有多少,他知道的桩桩件件有多少,他不得而知的又有多少。
好在,西岭那阵摧枯拉朽的雪暴已经过去,仙医在雪原上立着,此刻只有烈风盈满袖,猎猎作响。
……
崖洞中,只剩沈喑段嚣二人。
沈喑暗暗将一切都记在心里,他没有过多表现出惊骇。往日怨,近日债,总有一天要讨回来的。但是现在段嚣方才痊愈,实在不宜动肝火,他得再拉段嚣一把。
沈喑转身,段嚣苍白的侧脸撞入他的眼中,只有微启的嘴角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淡粉色。
沈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捏了捏他一直紧绷的那根筋,又缓缓向下移,去拍他的背,但是段嚣始终紧绷,后背绷得笔直。
沈喑将段嚣拥尽怀里,段嚣一直僵着,一副随时会炸毛的样子,自然没那么柔顺,沈喑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颈间有些微痒,是段嚣的呼吸,贴着他的耳后。一息,两息……段嚣就这样僵在沈喑怀里,呼吸重一下浅一下的。
沈喑心里正怀疑,段嚣这狗崽子会不会一口咬下来呢,什么时候会张嘴咬他呢,三息?五息?像隐忍,又像是期待,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当然,也有可能是段嚣的。
此间没了医仙在这儿插科打诨,整个氛围都变了。沈喑轻轻笑了一下,由他去吧。
牧狼的少年早就习惯了以血饲狼,怎么会怕狼咬他呢。反倒是咬住了,才好给他顺毛。
然而段嚣并没有咬他,像是克制了许久,少年的手落在沈喑的肩关节,突然用力推了一下,从沈喑的怀里挣脱开来。
哟,不给抱了?
沈喑丝毫不恼,正面对上段嚣,从额角眉峰到下颌线的边缘,目光事无巨细地在他脸上扫过,像悲悯的神佛,也像嗜血的恶魔。
此刻,段嚣才恍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确确实实年长自己几岁。
在沈喑的目光之下,他几乎忍不住就要张口讨饶一样叫一句“师兄”,但他到底是忍住了,叹息般的口吻:“楚觐是个疯子。”
“楚家人的血脉便如此,永远流淌着这样一种疯劲儿。”段嚣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