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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能找到,相信我。”

段嚣和沈喑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段嚣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弱质少年,讲话的口吻却寡淡到听不出悲欢,反倒是年长的沈喑满怀赤忱,他轻咬下唇,眼尾燃过火烧火燎的决然之色,他一定要把治好段嚣。

一个人最好的年岁不过少年时光,沈喑不敢去想年少的段嚣究竟错过了多少,那便一样一样找回来,先从无病无痛的身体开始。

他们这两句意思完全南辕北辙的话说得简直太同步,每一个音节都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侵没过彼此,一瞬间又戛然安静,两个人张了张嘴,突然间都有点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段嚣近乎本能地,刹那间就把沈喑的话从纠缠不清的音流中分辨出来:沈喑在给他希望。

一想到这里,灿若凤凰涅槃的烟花在心中炸开,斑斓的火光炙烧着心中湿冷的一隅之地。

段嚣还抓着沈喑的手腕,未曾放开,他终生都被濒死的绝望笼罩,他被暴戾的仇怨拆骨嚼碎,他将灵魂瑟缩在阴暗肮脏的躯壳之下,沈喑却目光凿凿地将手伸到暗处,让光投射下来,想救他,想拉他上去,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也拖下深渊吗?

他多想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应他一句“我信你”,将他揉进怀里,把这份纯澈的温情融进入骨血,但是一瞬间被光照在身上,才发现自惭形秽。沈喑干净,明亮,总以毫无保留的善意与世人相对,可他脏得不行,他早就失去光亮了,心中的杀意叫嚣着一定要戮尽这个荒唐世才算完,才算好。

他不仅无可救药,还痴心妄想,如果能把伸手给他的神明拉下地狱就好了。

一句没说出口的“我信你”,在唇舌间打了个转,转眼变成“我不配”,生生咽下去,像吞下碎玻璃渣一般噎得喉咙生痛。

总之,此刻段嚣的内心戏挺多,沈喑却大脑一片空白,眨了眨眼不知所措。他们太有默契了,两个人脱口而出的话就像两只瞎了眼的疯牛一样撞在一起。他们又太没有默契了,两个人的态度南辕北辙泾渭分明。

沈喑用力想把自己的手从段嚣的濡湿的手心里抽出来,因为他注意到前方一阵骚乱,情况不明,他们二人这样大刺刺地站在长街中央,很容易被冲撞到。

但是段嚣好像是个傻的,丝毫没意识到前方的混乱,手也死死钳住不撒开。

于是,他俩就这样别别扭扭地手拉着手,像预料中的一样,被撞到了。

多亏这一撞,段嚣回了神,恍惚中松了手,沈喑才得以挣脱,稳住身形,不仅避免了被撞得人仰马翻,还给伸出双臂给那冲撞而来的人当了回木桩,那人扶着沈喑的手臂刹住脚,好歹没有贴地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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