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为我梳头后戴上漂亮的发饰,却没能找到她给我买的那个,母亲曾经问过我,那些首饰都去了哪里。在我告诉她实情,并对她解释了原因之后,母亲抱着我哭泣了很长时间。
我被她抱在怀里,因为坐起的时间太长而觉得肺部的空气慢慢减少,但我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我知道,如果将这种感觉告诉她,她一定会更加伤心。
我很感激他们为我做的任何事,也希望自己能回应他们的期待,但当他们离开房间,只剩下收拾药箱的医师和躺在床上的我时,我还是侧过脸,抬起眼睛问对方——
“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吧?”
和以前的感觉有所不同,最近我的身体似乎更差了,有时夜里还会咳出血块,虽然每次都会用帕子捂好藏起来,但父亲和母亲恐怕也已经发现了。
他们看向我的目光,满满的尽是哀怜。
听到这样的问题,医师停下了收拾的动作,反问我:“你想要活下去吗?”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明对常人而言只是普通的笑容,甚至连大笑的程度都算不上,但我的身体却让我连这样的表情都无法支撑,以至于呼吸都变得困难。
医师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睛里装着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是个十分年轻而又英俊的青年,有着一头微卷的黑发,红色的眸子漂亮得像是宝石一般通透明亮。听说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西医。
难怪身上有种和其他医师完全不同的味道。
对于他的提问,我其实都觉得无所谓。
我既不觉得痛苦,也没有感到害怕,身体的不适早已习惯,就算再继续恶化也可以忍耐。但是父母看向我的目光却让我觉得——他们所承受的痛苦,似乎比我更甚。
所以,“大概……是想的吧。”我轻轻地说。
第2章
新来的医师似乎比我以前遇到的那些人有着更加高超的医术,自从他接手治疗之后,我的身体竟开始好转起来。
这样的变化在上一个医师所说的春节之后变得尤为明显,我不仅可以下床走动,甚至偶尔还能在太阳落山时,坐在院子里眺望那些我早已忘记的景致。
父亲和母亲自然对这样的好转很是高兴,于是想送给医生大笔钱财,以此请求他能长久地留在这里,单独为我进行治疗。
但医师却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仍只以普通医师的身份相隔数日来访一次,并且每次都非常准时,就像精密的西洋钟表一般。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头,廊上点起了照明的油灯,我坐在和室内,望着从院子入口和佣人一起进来的黑发医师,朝他挥了挥手。
我从未在医师脸上见到过半分笑意,也没见他露出过轻松或是愉快的神色,他总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比我这个真正的病人还要悲观。
或许用悲观这个词不太合适,因为他眼里也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空洞……和虚无。